“兄弟你来咱们墟圩子也有些日子了吧,不过,你算是初来乍到,还不知咱们这里有喝早酒的风俗。”马潮笑到,“墟圩子一直都有喝早酒的习惯。还有,刚才我还子腾说看到你出了大队部的院子。子腾说,如果我能把你请过来,他就给你端一杯酒。王书记,子腾的意思就是敬你一杯酒的意思,这在墟圩子可算是待客的最高礼节。”
“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哩。”我笑着说,“以前在市里也常和朋友一块喝酒,只是没有这么多讲究。”
“咱们这里临近黄河故道,可算是沉淀着浓厚的中原酒文化。以后,时间常了你会知道这里喝酒的道道多着哩。”马潮点燃一支烟说,“王书记,你是个文人,没事时可多了解一些里的风土人情,挺有意思的。其实,我也是个喜欢看书读报的人,只是没有王书记你那么好的文笔。王书记,我知道你是个省级作家,来咱们这穷乡僻壤,真是委屈你了。”
“我有些受宠若惊了吧。”我笑着说,“马潮,你和春梅的事怎么样了?还有子腾,你在乡下呆的时间长,可以说乡镇工作的经验比我丰富,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呀。来,我给你端一杯。”
“不能这样。”张子腾拦住我递向他的酒杯说,“兄弟,酒无二写,这是咱墟圩子喝酒的规矩。意思就是说别人向你敬的酒,就如同白纸黑字写下字据一样不能更改,你只有接受,只有把酒喝下去。”
“兄弟我确实没有喝早酒的习惯。”我显得有些为难,我的直觉早上喝酒不是什么好事,但又有些盛情难却。“再说,兄弟我确实也没有什么酒量。”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你王书记的酒量吗?”马潮笑容可掬地说,“我知道你刚来的时候,也就是张书记为你接风洗尘那一天,有十几村委陪你,几圈子下来被你喝倒一半,你不记得了?本来我想去的,不过,我不是村干部呀。”
“马潮,看你说的,我还以为当时人多坐不下呢。”张子腾举杯递向我说,“来,咱们一块喝吧。”
三个人举杯而尽。
“王书记,刚才你说到那个春梅是吧。”马潮笑了笑,“春梅要嫁给我,是的,准备结婚的事呢。说句实话,人家可是在城里呆习惯的人,只是担心人家能否在村子里呆习惯呢。”。
“你喜欢呆在乡下?”张子腾抹一把嘴角上的酒水说,“我宁愿跟随那个杰子打工。”
“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是准备在这里呆下去的。”马潮点燃一支烟,“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稻米只有在煮成饭时会散发出清香。而麦粒在黄与乍黄尚未脱落时,那金黄的麦秆和麦粒就会飘溢出一种浓浓的庄稼气息。年轻,有活力,我的青春,还有,我的理想。是的,当天空和土地被一波又一波的麦浪所迷醉时,广袤的田野,无处不闪烁着麦子的金黄,无处不飘荡着浓浓的麦香。那金黄的麦浪,是天底下最尊贵最神圣不可侵犯的旋律,那声音只有饱满的麦穗所独有,具有一种质朴的浑厚的穿透力。此时我竟觉得人世间所有的音乐都无法比拟,只有这麦浪的声音感染着整个的旷野。那么的纯粹和激越,直指我的心灵。我是一个农民,当然,是的,收获只是暂时的,播种才是一辈子的事情。触摸着那结实而厚重的麦穗,我清楚地看到农人在空气中劳作,在阳光下出汗,在细雨中披着蓑衣。难道说,我马潮真的就这样象先祖那样,老老实实呆在乡下?我不想唐诗、不背宋词,只会在书卷之外与麦子对话,与麦子唇齿相依。以前,家里真的是穷。不过,那个时候,我站在正在收割的田间,悉心倾听着那锋利的镰刀切割麦秆的声音,咔嚓咔嚓别人听到这声音会觉得亲切温暖,可我则站在你痛苦质问的中心,被你灼伤呀。我知道尽管常有诗人用多情的诗句咏唱麦子和土地,其实最了解土地和麦子的是农民,最热爱土地和麦子的也是农民,惟有我,或者是我一样的农民才真正与麦子心心相印,福祸与共啊。我也是不甘心做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呀,这些年,我折腾了很多东西。办家具厂,追求春梅。现在,春梅真正从李琼那里接手了养殖厂子。我总想着春梅会和一起来墟圩子,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