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踢开门冲上天台,闪电撕裂着云层,借着摄人的电光,他看清了东京。
绝望的东京。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厚重的海水,重重黑浪奔涌而来,拍在废墟上溅起白色的水沫。
海面起伏,看上去就像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枝形的闪电坠落在水面上,像是奇诡的巨树从黑色荒原长进了云层。
远处的临海区域,高楼大厦倾斜,断口处向着天空伸出钢筋,有两座楼相对着倒塌,楼顶撞在一起形成了孤独的‘人’字形。
城市变成了群岛,从前巍峨的楼宇变成了一座座错落的小岛,岛屿之间黑色的海潮起伏,各式车子如舟般沉浮,间或一个个溅不起水花的人的身影眨眼被冲走。
怎么会这样?
他们分明已经杀死了神,红井底部那些堆积的布满水银斑的尸骨可以作证。岩流研究所的生物专家已经反复地查看了那些尸骨,确定没有幸存者。
那些生物狰狞得超出任何怪物画家的想象,爬行动物、哺乳动物和鱼类的特征会出现在同一个个体的身上:体长超过两米的大型盲眼鳗鱼,却进化出了狮虎般强劲的前爪,某些生物形似巨蟒,但脊椎却是开叉的,有两个甚至三个头。
神的胎血令地下河中的生物集体变异,呈现出混乱的进化,而生物专家未能从那些死去的生物中辨认出神来。
难道说神并没有随着赤鬼川的水流入红井?王将已经得到了神?
源稚生很清楚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做什么,鹤组的直升机必然会尝试救援他,现在那是唯一能快速离开这里交通工具,过不了多久这边就会被愈加汹涌的海浪淹没,他必须立刻回到源氏重工,没有他就无法组织新的防御。
鹤组果然来了,武装直升机顶着狂风暴雨靠近楼顶,飞机上的人向源稚生挥舞手臂,把软梯扔了下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去抓软梯,明亮的火光就贯穿了直升机。
直升机在轰然巨响中化为火球,巨大的旋翼和机身脱离,撞入一座摩天大楼。
这一幕让源稚生恍惚想起了不久前东京塔的那一幕,同样是为了救援他而来的直升机,同样因为他而坠毁。
只不过这一次摧毁直升机的不是蛇形死侍,而是单兵用防空导弹,发射导弹的人站在急速逼近的快艇上。
那些敏捷的小船在激荡的水流中跳跃着前进,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快艇上满载着身穿蛙人服的男人,他们手中端着军用霰弹枪。
就是这些人清除了负责狙击的牙组,他们在水下潜行,然后忽然冒出水面开枪,牙组的精英射手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巨大的黑影突破云层缓缓下降,又是那艘硬式飞艇,它在风中剧烈地颤动着,但飞行姿势依旧稳定。
硬式飞艇的抗风能力远远超过飞机,鹤组降落得冒生命危险,硬式飞艇却仍能准确地把货物降在高天原的楼顶。
一个集装箱从天而降,砰的一声砸塌了天台的地面。
箱体表面开裂,婴儿的哭泣声从那道裂缝中泄露出来,蛇形的黑影将裂缝彻底撕开,一个个从中爬了出来。
它们蠕动得很缓慢,似乎嗅到了源稚生的气息,猛地振作起来,嘶叫着直起身体,仿佛一株株大树在孤岛上长了起来。
快艇上的人扔出铁钩,勾住了墙体,然后把快艇固定在外墙上,枪手们从窗口跳进这栋旧楼,不问任何话直接开枪。
至于死侍则完全不顾猛鬼众的枪手,它们眼里只有源稚生,皇的气味刺激着它们的味蕾,眼前之人就像黑夜中的led灯那样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