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朱泽石来的。
老何虽然耿直，毕竟也不傻，他确实是真心实意来江城市看徒弟的，但今天先是总教练要求私聊，又是师兄要求同去，他无论如何也该意识到这其中有问题了。
所以他直接问：“王超，怎么回事啊？”
在这两位面前，王超就不隐瞒了，笑道：“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吕飞扬的事情喽。”
朱泽石脸色不太好。
华乒诸位大佬中，他是最要面子的，奈何吕飞扬不争气，年后的比赛打得一场比一场差，现在居然连资格赛都进不去了，这让他在难堪之余，还产生了深重的危机感。
华乒一队二队所有的苗子中，除了秦华昌自己找回来的范小东之外，吕飞扬绝对是最好的苗子，如果吕飞扬在自己手里真的起不来，那蔡国栋自然要把他放到其他教练手底下试试。
朱泽石有点急。
当初他带出了萧飞，所以有了如今的地位，但萧飞年纪也大了，他手底下后续无人，反倒是师弟门下人才济济，这样一来，朱门虽然威名不坠，但他老朱却要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说他“依靠师弟”了呀。
他照顾了***几十年，一直如师如父，威严深重，临到老了居然要兄凭弟贵，他怎么受得了？
难不成再过几年，朱门要被外界改名为何门？
他为了解决危机，已经私下找自己儿子朱鼎好好聊过几次，他希望朱鼎能回归自己门下，跟着自己好好练习，去打国际大赛，别做什么劳什子的陪练了。
然而朱鼎既不怕自己的老子，也不喜欢自家老子的执教风格，他已经在快乐乒乓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朱泽石没办法啊，他对吕飞扬越来越严厉，三天两头就进行特训，但吕飞扬却是个天生的熊孩子，哪怕他再怎么摆出严师面孔，吕飞扬依然能想尽一切办法偷懒、逃跑、逃避特训，被发现之后也一点没有羞愧之色，只是对着他傻呵呵的笑，还涎着脸凑过来给他揉肩膀捶大腿，搞的朱泽石哭笑不得，无可奈何。
也是因为此，他宁愿暂且放下身段，借着“陪伴师弟”的名头跑一趟江城市，偷偷来王超这里征询一下意见。
这种时候，王超自然也就把话说开了，他道：“师伯，我觉得你的风格，确实不适合做吕飞扬的师傅。”
这话让朱泽石老脸一黑。
但黑过之后，他也不得不点头，叹口气道：“这孩子天生没有敬畏之心，也没有自觉性，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他想了想，道：“你说……我把他放到师弟名下怎么样？”
王超忍不住笑：“师伯，你这就太一厢情愿了，总教练不会同意的。”
朱泽石自然也知道这一节，但他实在不甘心啊，又沉默许久之后，才艰难的道：“难道……就非要……放到秦华昌那里去吗？”
从这话就可以看出，其实华乒众教练早已私下里对这件事情有了猜测，且已经基本形成了公论。
任何疑难杂症和问题少年，基本上最后都会让秦华昌来解决。
在王超和范小东这两个意外进入国家队之前，吕飞扬可是被当做一号苗子培养的，这样的顶级天才，自然不可能交给程爱民和陈韬略，因为他们还未证明过自己的能力。
至于王陆，他有他的独特风格，但吕飞扬明显不是打控制球的。
所以，如果朱门都搞不定，那自然只能交给秦门了。
理智告诉朱泽石，这是最好的选择，但从情感上他实在接受不了。
因为一个孙天龙，他已经被秦华昌压了十年了。
好不容易师弟门下有罗九和王超双双崛起，他还没沾上光呢，吕飞扬的问题又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如果真被秦华昌接手了，那么即便朱门未来再怎么辉煌，他朱泽石在秦华昌面前却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此刻，他以为王超也是一样的看法，但他没想到的是，王超居然摇了摇头，奇道：“谁说要交给秦教练的？”
朱泽石顿时一愕。
“秦教练手下已经有范小东了，再来个吕飞扬明显不合适啊。”王超道：“范小东这种人物，秦教练怎么可能分心照顾？他必须要全心全意照顾扶持，才对得起他在莲城吃的那些苦，用的那些心思啊。您别忘了，他现在都还不是范小东名正言顺的老师呢，范姐那边可一直都以为范小东是在我老师名下呢。”
朱泽石却不在乎范小东名义上的老师是谁，他心中激动，以至于有些失态，抓住王超的胳膊催道：“那你说，到底谁适合做吕飞扬的老师？”
王超并不卖关子，轻轻吐出五个字来：“川西，邱铁面。”
这一刻房间里有些安静。
因为这绝对是一个***与朱泽石意料之外的答案，以至于他们需要用一点时间来理解和接受。
川西邱铁面，前文曾经提过，此人是当前川西省女队的主教练邱意浓，他有另一个身份，正是七年前华乒六小龙之一，值得一提的是，当初六小龙入华乒，双向选择之下，正是朱泽石主动选择了邱意浓，成为了邱意浓的老师。
然而当初的邱意浓桀骜不驯，打架斗殴，喝酒熬夜，溜出基地玩游戏，各种出格的事情全都做了个遍，朱泽石百般劝阻依旧无济于事，到最后邱意浓终于在纪律上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被蔡国栋直接驱逐出华乒，再也没有召回。
也是因此，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超天才，早早的选择退役，最后回到老家川西，成了川西女队教练，又在随后数年内越做越好，直到把川西女队带到了全运会女团冠军的高度，这时候，他已经是川西女队总教练，更是川西女队的队魂之所在。
他做选手是很失败的，但他做教练却非常成功，究其根源，也是他在退役之后开始成熟，开始反思，知道自己曾经犯过哪些错误，于是他从自己的失败中寻找教训，最终成为最懂队员心思的金牌教练。
只是这人淡出华乒已有多年，谁也没想到，王超居然这时候提到了他的名字。
王超并没有继续等朱泽石发问，他接着自己的话头往下说：“我猜测，当初师伯您对待邱铁面的时候，应该没有现在对待吕飞扬这么严厉吧？”
朱泽石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了，微微点头：“对。”
“但是正因为您不够严厉，所以镇不住邱意浓，导致他不断犯错，最终被赶出华乒，那之后，您应该十分后悔，并且因此而改变了自己的执教风格，变得严厉起来。”王超又道。
朱泽石点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