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雨过天晴!
红日刚刚初升时,阳光不过洒在一人身上,温暖也是给一个人的,但它越升越高,越来越明亮,最终如又一轮太阳挂在空中时,阳光已经普照苍穹。
当云雾碰到了太阳,立刻变得稀薄,一滴滴细小的水珠被高温蒸发,雾气渐渐退散,让出一片清朗天空。没有乌云压顶,雨水也无根源,转瞬止歇。
大雨过后,天青如洗,但见一道道彩虹挂在碧落,五光七彩,绚丽非常。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这红日照亮处,不仅是云消雨散,更是日夜颠倒。本来就算驱除了乌云,露出的也应该是夜空和明月才是,但既然有太阳在,月亮自然毫无光彩,退避三舍,群星更是黯淡,几不可见,天空中只有一轮红日。
只是,这终究不是真正的太阳,不能使大地回春。数百丈之外,依旧是风雨大作,夜色深浓,这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了。
但对于战场,这一轮太阳足够了。
太阳光下,一切都一目了然。
原本好像远在天边的战场,也一望可见。
蛟龙已经飞出了河流,庞大的身躯横贯天河,雄姿伟岸,不可一世。风从虎,云从龙,它在空中也有风雨助战,操纵雨水如臂使指,如同主场一般为所欲为,但突然云消雨散,阳光照耀,光华刺眼,它被照了一脸,不免僵停空中,满脸懵然。
阳光晒在它的鳞片上,泛着如金属一般的光泽,星星点点的血迹如同铁锈。
虽然刚从雨水里出来,但它身上依旧血迹斑斑,显然经过了一场苦战。龙头、龙角、龙爪各有残损。鳞片、牙齿、各种缝隙间还淌着丝丝血迹。那些血迹有青蓝色的,也有鲜红色的。青蓝色是自己的,鲜红色的是别人的。
而它对面,唯有一只狴犴,仅剩的敌人伏在狴犴背上,状况还要更惨一点儿。
“大人——”
听到背后有人叫,刑极眨了眨眼,从骤然放晴的失神状态中清醒,回头看去,惊讶道:“昭子?你咋这样了?”
汤昭确实情况不好,刚刚放出剑象,耗光了最后一点儿心神力量,差点没又来一个自由落地,亏了飞猫抓住了它,现在靠着眼镜从术器中吸取符式力量恢复了少量体力,但整个人看起来依旧很虚,再加上皮肤被大雨泡的发白,好像随时要昏过去的样子,身上衣服湿了又干,也皱巴巴的。
至于强自放剑象的其他代价,暂时还没看见,也只能先顾眼下了。
他勉强笑了笑,道:“大人,你都不看自己吗?你咋这样了?”
比起只是虚弱无力的汤昭,刑极就要惨的多了,身上伤口累累,那身黑色的公服已经染得和他平时那件鲜红的披风一样了,他伏在狴犴背上,似乎腿上受了重伤,无法站立。
这是受了多少伤啊?
刑极笑了笑,对伤势浑不在意,看了一眼天上的红日,又看了一眼汤昭。
他多少猜到红日是汤昭弄出来的,但他不知是怎么弄出来来的。升起太阳驱散乌云,他差点以为是神通。他也知道此地不可能有个剑仙,不然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将蛟龙打杀便是。
那么只能是剑法或剑象,即使是剑象,也是极强大的剑侠级别的。他不知道汤昭能动用獬豸剑以外的剑侠的力量,但他并没有追根究底。都到这个时候了,问这些干什么?
汤昭接着问道:“其他人呢?”
这样大好天气,战场上状况一览无余,除了刑极,没见到其他人的影子。
司老师他们呢?
刑极浑不在意道:“我把他们送走了,都到这时候了,手段都用光了,只能是肉搏,他们那点本事留着也是碍事,我便将他们发配了。”
汤昭这才想起来,刑极的剑是可以传送的,当初他装作判官曾经把汤昭、司立玉和裴守静一起传送出去。
后来汤昭才知道,那不是传送,是“发配”,也是刑罚的一种,合着刑狱中“流刑”。
在战场把所有的战友都“发配”出去,与其说怕他们碍事,不如说是战况绝望,想救他们一命吧?
看刑极的样子,也是强弩之末。他是不能发配自己,还是打算力战到死?
汤昭心中一阵难过,虽然让天空放晴,改变了环境,但他也没有余力作战了。刑极都这样了,天魔看来只有皮肉之伤,并未残伤肢体,这还能打下去吗?
可是能让刑极退吗?
他可以劝,但刑极能听吗?
“大人……”
“行了,你也滚吧。”刑极笑着挥了挥手,“别打扰我哦,我们会赢的。”
此时,那巨大的蛟龙终于回过神来,两只巨眼放出凶光。此时汤昭才发现,它身上不是没有严重的伤势,至少脊背和胸腹都有几道深深地伤口。
但是,比起刑极来……
他忍不住看向头顶的胖猫,道:“这位大人,不能来帮你吗?”
刑极早看到胖猫了,道:“你说巡察使吗?她早来了,在上面。”
他一指,指向河流从天而降的源头,“土型魔窟就是这样麻烦,一旦敞开通道就很难关闭。今日就算灭了天魔,这魔窟也要永久保留。两害相权,我们的策略是我在这里拖住天魔,她上去趁着魔窟刚开,开口还未稳定,尽力把开口封闭。一旦她成功,这长虫不过是无根之木,任人宰割。那时她再下来,不管有没有我,这一仗都能赢。”
所以……果然还是力战到死吗?
汤昭默然,这一仗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只有惨胜和惨败两种结果了。亏他之前扫荡还很轻松呢。魔窟真正的凶险,他并没真正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