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许久,杨崇启才拾起话题:“凤霞(亡妻的名字)嫁入我杨家近二十年,一直默默支持着我的事业,并孝敬老人,任劳任怨地支撑着我这个家。可是,我却没有珍惜她。直到她不惜以身涉险,为我们杨家留下了这根独苗,我才意识到平时疏忽她太多了···我对不起她···如今,我只有把所有的爱都投在她留下的孩子身上,才能对得起她在天之灵。”
李素琴听到这里,内心不由百感交集,很想把自己生过他的骨肉事情讲出来,但终于忍住了。如今她的偶像已经够受伤了,她何必又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呢?
李素琴最终选择离开了——
杨崇启一见她黯然神伤地离开,心痛得如同刀绞。
他在李素琴的婀娜的背影在门口消失之前,突然失声呼唤一声:“素琴!”
李素琴的娇躯就如同触电一样,突然转过身,不顾一切地向杨崇启冲过去,并扎入他的怀里。
他俩相互拥抱了许久都没有分开。那个奶妈刚把睡着的女婴放在一间卧室床上,刚开门要进入这间客厅,就发现这一情景,就赶紧把身子缩回去了。
李素琴最终还是走了——
她的内心从此深埋一份情感,也常常为那次怀孕所遭遇的噩梦而心有余悸。这让她跟郭泰之间产生了深深的隔阂。
郭泰自从她的孩子夭折后,就恢复了对她以往宠爱,似乎他在李素琴怀孕时的表现只是存在她的幻觉里。李素琴读过鲁迅的《狂人日记》,难道自己之前的精神真的出现问题了吗?
不过,曾经的丧女之痛令她久久不能释怀。还好,她的儿子小浩东一天天的长大,多少抚慰了她心中的创伤。时间也许能冲淡一些东西,她逐渐从那次阴影中走了出来,跟郭泰的婚姻也走上了平稳发展的轨道。
杨崇启虽然跟她保持了距离,专心抚养自己的女儿,但可能是爱屋及乌,他对郭泰的仕途一直提携着。当他调入冀东工作后,也把郭泰和李素琴的工作调到了冀东市里。他希望自己心仪的女人不要距离自己太远,即便是相互守望的关系。
郭泰则利用妻子跟杨崇启之间的特殊师生关系,做到了左右逢源般的仕途晋升。
李素琴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理性很多,并做到了跟郭泰保持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而又跟杨崇启守望一份凄美的情感。而在工作上,凭借自己的努力,升到了民政局长的位置。
往事不堪回首,李素琴被杨楠楠的一番话,又带回来二十多年前的辛酸往事,不由感慨万分。不过,也勾起了当初自己的孩子离奇夭折的疑心。她请公安局的张昌浩副局长调查陈兰兰的身世,就是为了印证她的那种预感。不过,她对陈兰兰是究竟不是自己的女儿,只怀有一丝的忐忑,而不是那种殷切的心情。
事到如今,她只能静等老同学的调查结果了。
再说郭浩东顺利完成在景丰公司的部署后,就带着一种惬意的心情开车去民政局接杨楠楠下班。他回想自己第一次做主公司的事情,依旧激动不已。他今天下午上任伊始,就宣布一项人事任命——桂玲从药厂的化验室调动了公司的质检科。
他现在可以带着这项成果去取悦杨楠楠。当然,并不是他要讨好她,而是要掩饰一下今天上午被杨楠楠撞到自己去兰兰家的窘境。
杨楠楠事先跟郭浩东通过电话,已经早一步走出民政局等候他了。
当她一看见郭浩东开车靠近民政局,就立即迎上去,并等他的车一停下来,就径直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再低头钻进去。
郭浩东开车回家的过程中,一看杨楠楠的态度很平静,便首先打破僵局:“今天真巧,我们都去了陈兰兰的家。”
杨楠楠点点头:“嗯,真是巧了。你是怎么知道兰兰姐家的?”
郭浩东早有准备,便不慌不忙回答道:“我当然通过道格拉德那个家伙提供的地址呀。不过,他是帮我向兰兰特意打听的。”
杨楠楠“哦”了一声,就沉默不语了。
郭浩东也随即问道:“你又是怎么打听到她家的?”
杨楠楠对他并没有任何隐瞒,便把自己首先联系道格拉德,又联系到陈兰兰的情况,一五一十向郭浩东介绍个清楚。
郭浩东听了,不由暗暗心惊——他的好同学和恋人都居然把杨楠楠联系过他们的消息对他守口如!
杨楠楠听不到他的反应,便解释道:“我事先没有通知你,就是不想让你分担太多的事情。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去帮助她家一下。”
郭浩东没有料到,她居然主动向自己做出解释,便“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杨楠楠这时又好奇道:“你去她家,给她的父母带去什么礼物了?”
郭浩东也不需隐瞒:“我看他们确实挺困难的,就给他们扔下一千元钱。”
杨楠楠瞥了他一眼:“嗯,你总算做了一件有良心的事情。”
郭浩东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楠楠扑哧一笑:“你总算没有忘记人家的救命之恩呀。我还以为你对人家不感恩呢,当初回国前也没有去探望一下人家。”
郭浩东没有想到,杨楠楠居然很赞同自己私自探望陈兰兰的家,却没有怀疑自己的动机。他在嘘唏的同时,也感觉到杨楠楠的城府太浅了,这样的女孩往往会是男人阴谋中的牺牲品。
他这时不由对杨楠楠产生了一丝的怜悯——但愿她能遇到一个真心对她的男人。否则,她会把自己的人生输得很惨。
郭浩东心里虽然是这样想,但嘴里又故意问道:“你今天是以公事去陈兰兰家吧,打算怎么帮助她家呀?”
“浩东哥,难道你没看出来,兰兰的父母跟她一点也不像吗?”杨楠楠突然眨动大眼睛如此问了他一句。
郭浩东心里一凛:“难道你很讨厌她的父母吗?”
杨楠楠摇摇头:“谈不上讨厌。他俩毕竟也是做父母的。”
郭浩东感慨道:“他们的本性虽然显得很猥琐,但也算是祖上积德了,居然养出兰兰这样出色的女儿。”
杨楠楠一听他这样说话,差一点脱口把陈兰兰的身世讲出来,但想到婆婆的叮嘱,就勉强把这个秘密吞咽进肚子里。
她这时回答郭浩东的提问:“我们民政局决定按照有关政策,对于像她家这样情况的特困户给予相应的救助。当然,这不是我操心的事情了。”
郭浩东扭头看了杨楠楠一眼,有些诧异道:“这不是你的工作吗?怎么又不是你操心的事情呢?”
杨楠楠解释道:“我在民政局只是一个编外人员,做的是普通的走访工作。至于对特困户如何救助和采取什么样的标准,就不是我该过问的事情了。”
郭浩东心里一动,立即对杨楠楠表示道:“其实,我也可以用公事的名义帮助到陈兰兰的父母。”
杨楠楠一愣:“是吗?那你说说看。”
郭浩东于是讲道:“我们药厂刚刚研制出一种新药,正是治疗陈兰兰父亲那种病的特效药。我如果把他作为志愿者,对他临床试验用药,不仅药费全免,甚至可以安排他来市里生活。”
杨楠楠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这是真的吗?简直太好了。”
郭浩东一看她显得很兴奋,便故意为难道:“可是,我挺讨厌那对老夫妻的,真不想帮助他们。”
杨楠楠一听,立即用胳膊搭在郭浩东的一条肩膀上,并使劲摇了一下:“浩东哥,不许你‘见死不救’。就算看在兰兰姐的份上,你也得帮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