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玳瑁眼镜的镜片,可以看到老人略显浑浊的眼睛,然而他眸中的神光并未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散,反倒充满着岁月打磨而成的沧桑和智慧。
老教授大概早就注意到了周璃的审视,不过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甚至目光都没有看向她,只是漫无目的地发散向远方。
周璃收回目光坐直身体,双手交叉于面前,平静道:“教授,对于那三位学生的死亡,您现在是否有了与之前不同的见解?”
魏教授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头道:“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里充斥着发自灵魂的无力,“之前我一直没有发现,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应该为他们的牺牲负责。”
听到“牺牲”这个词,林念神色微动,道:“您是说,他们的死亡和你们正在进行的研究有关?”
魏教授看了他一眼,道:“您很敏锐,林警官——假如我也像您一样敏锐,大概能更早发现这项研究的问题吧?”
周璃和林念对视一眼,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资料放在桌面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和您的学生研究的是‘灵魂的存在性’这一课题。云秀区警局出具的报告指出,你们进行的所有的实验项目都经过了严格审批,并不存在危险性。”
“不——”魏教授摇了摇头,“你们不明白。”
“领先时代一步的人被称为天才,两步就会被当做疯子,布鲁诺被烧死在鲜花广场上,只是因为他践踏了愚夫们的浅见,但我们还要走得更远——”他看向林念和周璃,露出自嘲而悲哀的笑容,“我们误入了神明的禁地,触碰了人类不该涉及的领域。”
“他们三个,是人类伟大的先行者,也是牺牲者。”教授说着,眼眶已然变得通红。
周璃暂时停止了发问,待得老人情绪稍稍平复,才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资料,道:“那就请您详细介绍一下这项研究,我是指,除了这些以外的东西。”
教授摘下眼镜,沉默了一会儿,道:“三年前,我在一项实验中意外发现了人体死亡后的摇光反应——那是一种存在于人类大脑内部的辉光粒子,永远处于不断摇曳的状态,我将它命名为‘摇光’。”
“之后,我成立了这个课题组,带领学院最优秀的几个学生开始研究。经过两年多的艰苦探索,今年年初,我们终于成功研制出了第一台摇光检测仪,能够捕捉到人类摇光开始逸散到消亡殆尽的全过程。”
“您是说,这种‘摇光’,就是人类的灵魂?”林念有些诧异道。
教授点点头,道:“起初我们只是如此猜想,但三月十七号的一次试验彻底证明了我们的观点。”
“经过一位癌症患者及其家人的同意,我们在她的生命特征开始快速减弱时使用摇光检测仪开始检测。”
“一开始她的摇光没有什么异常,但从她进入弥留之际开始,摇光就开始不断从大脑皮层中逸散,停留在颅骨范围内的可以暂时留存,而逸散到外界的就会瞬间消亡。”
“我们全程监测了摇光逸散和她缓慢走向死亡的过程,并对二者分别建立了模型,结果显示速率和关键节点都完全吻合——”
“也就是说,摇光很大概率就是所谓‘灵魂’的表现形式。摇光逸散,代表着灵魂消亡,也就代表着生命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