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月亮去了那一侧。
这一侧的天色刚好暗到合适的程度。
以查没叫柯启尔再碰,自己拉动从指挥部上伸出的细绳——目前看来由于某种尚待解析的原因,天使摸到的东西优先解体,而他摸到的东西优先组合。
尽管和造陆师控制的那些牵动尖钩的结实绞索相比,他发出的这些规则线简直宛若游丝,但控制一个小小的房间和周边的残余还是足够——
指挥部只剩下他目前所处的房间和周围的一圈没受到造陆师操纵,剩下的部分都化入到她掀起的无尽的陆面的波浪中了。
悠悠
以查把指挥部缓缓旋转半圈。
看到了月亮们。
十个月亮已经离得有点远了。又变成了十个拳头大小的圆球。
它们停止了运动,幽光渺渺, 挂在空无一物的辽阔背景上。
月亮们没有排成惯常的一排直线,而呈一种不能连接成任何正多边形形状的奇怪分布。
太自然了。
就像十颗豆子自然的散落在地板上。
这在终道之末绝不自然。
所以这反而是造陆师精心摆放过的。它应当是一个符号。
或者一种习惯。
在“终一母星幻想”中,遥远处月亮们的摆位可能就是如此。
以查没有过多考虑造陆师的动机,毫无疑问,她在做的事情是在重建“终一母星”, 仅仅是这件事本身, 对一个建造领域的殉道者的吸引力就已经足够。
现在, 他转而去思考方法。
造陆师如何通过操纵陆地影响周围的事物?
场论确实可以解释其中的大部分表现——
月亮像在一个沙坑的十颗小球,坑的最底部则是一些可随意移动的,升高降低的石板,造陆师通过移动这些石板改变沙堆的移动和形状,从而间接操纵上面的小球。
这个理论做目前的解释完全合格,因此在他心中逐渐获得了说服力,形成稳态。
有那么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法则视野中他所看到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动,规则结构迅速根据这个理论构建出来。
每颗月亮旁边开始出现一圈圈细密的,等高线似的结构,标示着它在场中的抽象等级和位置。
以查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它们——他甚至来不及感到狂喜。
是的。一切是有意义的。
那些月亮的分布其中有精妙的配合。这样的分布对周围的同态物有最大的吸引力,而且这种吸引力是开放的,允许误差的,自平衡的——譬如现在在旁边放置第十一个差不多的月亮的话,它会被卷入当前的阵型中,并在不改变原有阵型的吸引力和状态的条件下形成新的阵型。
以查的目光扫过那些“等高线”,心中飞快的估算着。
数字是没有情绪的,但它能用最少的字符引起最大的情绪。
三十万。
将近三十万颗。
这个十颗月亮组成的分布能吸引, 容纳并同化接近三十万颗月亮。
如果目前的理论正确的话……
他眼前的这一小块,是一个三十万颗月亮阵型的原坯……
“怎么了?”柯启尔问道。
以查已经盯着那些月亮太久了,几乎凝固成了一尊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