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一泓,你别血口喷人,张家是被冤枉的。”
“哈哈哈,你们听听。张家是冤枉的。这么多年,张家都干了些什么,谁不知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说冤枉。你得了张家的好处,陪着张家人陪葬,还想拉着别人,跟你一起陪葬么?”
“皇上宽宏大量,不会追究的,咱们都是读书人……。”
“哈哈……,这个时候想起了皇上宽宏大量了。皇上再宽宏大量,也不会忍受你们跟他作对。”
“读书人怎么啦?那些犯法的官员,哪个不是读书人?”
人越走越多。干脆都不用找借口,也不打招呼。
开始还仅仅是学生,后来老师和外县来的士子也开始走。
“鹤鸣兄,你也要走?咱们可是二十多年的交情啊。”
刘鹤鸣是从惠安县来的,带来20来人,是沈举人的老朋友。
“德符啊,你可把我坑苦了。碍于情面,我答应了你。没想到,张家竟然是如此情形。我们跟着起哄,不就成了张家的同伙儿吗?”
“你看看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的梦想者金榜题名,家里省吃俭用,供他读书,望子成龙。可是如今呢,前途尽毁,你叫我回去怎么跟父老乡亲交代?”
哼哼……,沈举人一阵冷笑。
“鹤鸣兄,你此刻才反悔,不嫌晚了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事已至此,唯有拼死一搏,或许还有出路。”
“刘鹤鸣,他还想拉着你们陪葬呢。”
钟一泓又在一旁拱火儿。
“哼,你的臭钱吧?给你。”
刘鹤鸣从褡裢里面掏出两块银子,扔在地上。
“把钱都还给他,走!”
一行人纷纷把银子扔在地上,跟着刘鹤鸣离去。
“鹤鸣兄,别走啊,有事好商量,不行加钱。喂喂喂,怎么你们也走?你们是张家人啊。别人能走,你们不能走啊。”
“好好好,都走,都给我滚。老子自己一个人坚持到底。钟一泓,这回你高兴了吧?”
“沈德符,我没有你那么卑鄙。我一点儿也不高兴,非常痛心。这些人,都是泉州府的希望啊,是你和张家,毁了他们的前途。都到了这地步,你还不悔悟么?”
沈举人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一泓兄,你不用劝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这个结局,但是我别无选择,只能尽力而为。”
“你也该知道,张家对我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当初家里贫困,得了大病,没钱抓药,是张家的铺子免费给了药,还让郎中给我诊治,救了我一命。”
“没钱读书,又是张家给衣给食,供我读书。没钱赶考,还是张家出盘缠,一考不中,再来二考。二考不中,再来三考。如此大恩大德,怎么敢忘?”
“如今张家有难,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不挺身而出?”
“难道你就只记得张家的小恩,忘天下大义么?”
“天下大义,虚无缥缈,与我何干?张家小恩,却是感同身受,不敢稍忘。”
“糊涂啊。”
两个兵卒从文庙里出来,走到沈举人身边。
“沈德符,是吧?”
“正是鄙人,要去大牢么?”
“行啊,很知趣嘛。没错,正是去大牢。”
“我跟你们走。”
看沈举人离去的背影,钟一泓无力地挥手。
“咱们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