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等我回来!”
在漫长到仿佛通往天际般的官道上,珈涟不住鞭策着座下的劣马。就在半个时辰前,她用身边的玉镯半买半抢的得来一匹劣马,这让原本需要行上一天的路途骤然缩减到两个时辰。然而,即使如此,这个一向镇定自若的女子心中,仍然充满了不安与彷徨。
“为了什么?”两旁的树木如闪电般迅疾的倒退着,珈涟的心中,似也有无数的画面在连贯播放着。一个懒散的笑容,一副尖刻的腔调,一个在朦胧中始终守护着自己的消瘦身影……是,为了他吗?
人,不可不信缘,也或许,改变,真的只在一刹那。当那个满眼血丝的男子站在阴影中,微笑着向自己挥手时,珈涟第一次觉得,身旁的阳光,是如此的温煦与明亮,所有的隔阂和恶感,似乎都随着他“你该减肥”的玩笑话,灰飞烟灭、散于无形了。
而在下一刻,这个被自己一路咒骂着“懦夫”的年轻男子,却毅然转身,走向未知的生死……他的脸上,还带着懒散的笑容吗?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尖酸刻薄吗?他,是否还会责怪自己……
两行清泪未经主人的允许,擅自离开了面颊,在飞舞的落叶中,它们徐徐坠向尘土……
“逝……我,不要你死……”
“好象死定了……”石不语望着昏黄的天空,对捆缚在一旁的秦暮叹道。
“这么肯定?”问话的,是王伯当。
“这样的天气,如果不死几个人,也实在是对不起漫天阴云。”倒在尘土中的罗琼,暗自庆幸自己穿的是夜行衣。
“所以我们死定了。”秦暮睁开双眸,徐徐道:“不过,至少不孤单。”
四人对视一眼,也不知是谁带头,轰然一声,大笑起来。
漪灵在旁费解的望着四个男人,终于忍不住问道:“秦大哥,我想问件事。”
“讲!”
“你真不怕死?”
“说实话?”
“恩。”
“怕。”
“……那你们还笑得那么开心?”
“答案很简单!”石不语插口道。
“恩?
“所谓‘死要面子’——死,也要有面子。”
“尔等倒真是想得开!”钝书生摇着离火扇,慢条斯理的行了过来。
“被你抓住两次,再想不开也想开了!”石不语有些沮丧的回答。对方,似乎天生便是自己的克星,那么大的荒原,随便走走,居然也会迎面撞上……
“别哭丧着脸。”钝书生蹲下身子,颇有兴趣的拍着他的肩膀,“我想,那大概是你被我的早餐所吸引的缘故。”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是在追捕我?”
“你很值得追捕吗?”
“……我服了……”石不语彻底无语,又一次的打击降临了,原来,自己只是那只撞树桩的兔子。
坐在一旁的罗琼忽的仰起身子,开口道:“可否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的确,我也想知道。”石不语附和着点头,从被带到这个山谷开始,便一直有数十人在周围掘坑挖土,以目前的工作量来看,已经可以排除活埋自己几人的可能性。
“你想知道?”
“反正也要死了,好歹死得明白些。”
钝书生笑了笑,收起扇子,轻敲着石不语,“可惜,你却是我们的敌人。若不然,我倒真愿收你做徒弟……罢了,看在你送出两件元器的份上,便告诉你一些。”
“洗耳恭听。”
钝书生沉吟片刻,轻声问道:“这么说吧!你可知道餍嵫?”
石不语心中一跳,记起那份异兽合成的名单中,恰巧便有这异兽的名字。
“料你也不知!”钝书生见他沉默不语,以为并不知晓,便自答道,“《神异经》有云,餍嵫者,上古恶兽,知人语言,逢忠信之人,啮而食之,食人自首始;逢奸邪则擒兽而伺……”
“原来是上古异兽。”石不语配合的点头,忽的双眼大张,“难道说,你们要捉……开什么玩笑,就凭你们几个?”
“不错,正是如此。”那钝书生神色颇为得意,细细答道,“君上探知冀州境内出现一只幼年餍嵫,故命我等前来取其妖丹。只是这异兽虽在幼年,却已实力昭著,我等也不愿徒损实力,因此需合数人之力,布下血魄阵法,锁其妖力,然后捕之。”
“那么你们在挖的,想必就是阵法,至于那些所谓的‘血精’,也就是用来运行阵法的?”
“孺子可教!不过,你少说了一样。”
“什么?”
钝书生微微一笑,吊足了胃口,过了半晌,才反问道:“餍嵫出没诡异,要如何才能使它乖乖的步入我们这阵中呢?”
“这……”石不语不由踌躇起来。
然而,在他寻到答案之前,钝书生已蹲下身子,取出赤魔头的葫芦,将其中鲜血尽数洒在五人身上。
“喂!你做什么?”且不要说有洁癖的罗琼,便是石不语,也忍不住呼道。
“这……就是引诱餍嵫现身的最好方法。”钝书生自得的摇着扇子,“这葫芦中的血液乃是血中精髓,要杀上十人才得一两。对于餍嵫而言,却是上等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