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日中,石不语突然惊奇而郁闷的发觉,扎营在数里之外的李道宗,突然自觉的退化为乌龟,还是那种将四肢缩入壳中,叫人无从下嘴的那种乌龟……
无论群豪如何挑衅,甚至石不语还用剽窃来的计策送出了一份女性服饰,占据了咽喉要道的楚军,只是反复的加固工事,死死的守住军营,任你千呼万唤,始终不肯踏出营门一步,大有将牢底坐穿的势头。
无奈之下,周军也曾数次发动袭击,试图将这横在眼前的刺头彻底拔去。只是那李道宗却是通晓守御之法,率着万余战士生生挡住了群豪的数次进攻,到得危急之时,便连极少向世俗中人出手的几名宗士供奉,也违背了约定俗成的惯例,参与到激斗之中。
至于周军这面,本就在之前的大小恶战中损失了不少兵力,也不愿在这等攻坚战中白白损耗,若是将有生力量拼得差不多了,又拿什么去抵挡正在半途中的宇文来呼,以及他身后的十万黑旗军?
无奈之下,忿忿不已的群豪,也只能悻悻的返回北固关,全力加固防御工事,以待日后的恶战。石不语却也无暇去慰问众兄弟,终日焦头烂额的忙于降伏那批被俘的火犀兵,只是收效也是甚微。
李道宗却不愧是一方名将,御下极有手段,那批火犀兵又是他多年精挑细选而出,多蒙其看顾优待,因此皆是忠心非比寻常。任凭石不语如何威逼利诱,磨破了嘴皮子,竟无一个肯降的,令人悻悻之外,也有些佩服李道宗的御下之道。
这日,心有不甘的石不语,正坐在房中苦思如何降伏了那三千火犀兵,便闻得城外一声炮响,如旱雷一般,顿时惊得人跳起身来。
待他展开双翼,匆匆向关上赶去时,连日来驻守在关上未曾离开半步的秦暮、王伯当诸人,早已登上了望台,向远处浓烟起处竭力张望,面色皆是凝重之极。
见得石不语到来,秦暮连忙上前几步,搭着他的肩膀道:“逝兄弟,你来得正好,有一事却非你不可。”
“恩?我忽的想起房中还有些……”听得有事要做,懒惰的男子第一反应便是开溜,好在他及时想起此时却是危急之时,由不得人不出力,当下便改口应道,“先说好,太难的,太危险的,没津贴的,我就不奉陪了!”
秦暮却知他一向胡言乱语,也不以为异,径直指着远处道:“逝兄弟,方才那声炮响正是李道宗囤兵之处,怕是有援军抵达,你且帮忙飞去查探一番。”
“难道说,是宇文来呼?”石不语闻言吃了一惊,连日来,因了楚营恰恰占了咽喉之地,又四下派遣轻骑巡视,北固关中的探子根本无法远行,对于数十里外的信息一无所知。想必这支援军便是在这种下,丝毫不被人察觉的抵达,且与李道宗顺利汇合。
“算算时日,却也差不多。”王伯当在旁微微皱眉道,“逝兄弟,你辛苦去一遭,小心些,留条性命回来。”
“放心吧!在把你的小裤裤都赢光之前,俺是绝对不会下地狱的。”石不语咧嘴一笑,跳上关墙,猛然朝外一跃……
便在此时,只听得远处忽的响起骏马奔驰之声,一人于烟尘中高声呼道:“靠山王千岁,有书寄与石不语公子!”
只听得“扑通”一声,脚尖正要撑离关墙的男子,心中一惊,顿时双腿发软,直勾勾的摔将下去,才发出半声“啊”字,便如块石头般,笔直坠入护城河中,连半点水花都未激起,便是那些跳水冠军见了,也要连声称叹不已。
众人见状一怔,顿时呆若木鸡。半晌过后,回过神来的罗琼呐喊一声,带头急急冲出关去,好在失足男子却有羽翼护身,保全了性命,只是形象糟糕了些,浑身湿漉漉的从水中挣扎起来,群豪忙不迭的上前,七手八脚将他搀扶起来。
“呜!一世形象,毁于一时啊!”自觉无脸见人的石不语恨恨的捶胸蹈足中,那位远远驰来的骑士也已抵达,忍着笑,勉强肃容行了个礼。
“爵……石不语公子,千岁有信予你。”那骑士却是先前伺候过石不语的,险些便将“爵主”二字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收口,低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你是,杨清?”石不语却也瞧着对方甚是眼熟,略一思索,便报出这人的姓名来。他与李密二人,性子都甚是和善,待下极好。尤其石不语更是没有尊卑之分,时时与这些亲兵武士厮混在一处,因此,彼此之间的关系,却甚是亲切。
“正是小人!”这李清听他唤出名字来,也有些欢喜,旋即却是神色一黯道,“公子,你这些时日来,过得如何?”
“马马虎虎吧……”石不语心中虽有些难受,却仍强撑着笑道,“只是,没了老头子这座靠山,少了许多强抢民女的机会。”
李清闻言一怔,却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踌躇片刻,将信塞入对方的手中,轻声道:“公子,你多加小心,千岁此次却是提大军而来,言道要亲自将你擒下。”
石不语闻言却是默然无语,停了半晌,才幽幽问道,“老爹的身子,近来可好?还有我那二弟、宛儿……”
“好!都好!”李清点点头,再不多言,翻身上马,拱手道,“公子,千岁还在等我消息,告辞了!”
“也罢!来日战场相见,刀剑下好歹留些面子!”石不语朗声笑道,挥手目送对方而去,转过身来,随手撕开那信笺,却见其上浓墨大书八字——
“明日辰时,关外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