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语等人坐在平台后方,竭力张目望去,却几乎没有一个认识的。凝寒当年极少有外出走动,所识的本就不多,又经了十余年的变迁,便见了面熟的,也往往喊不出名字来。好在她还记得几个领头人物,当下一一为众人遥指介绍。
石不语听了半晌,这才发觉,原来这些宗门中所派的代表,也往往有些讲究。如音、文、心、念这些小宗,往往是宗主亲来参加,而术、符、阵这些大宗,却大都只是派遣几位长老。不过,术宗因为担负这次会盟的召集任务,宗主钧鸿子却是亲至的,只是现下还未抵达。
这时,或许是被人遥遥指点的缘故,那些宗门中的主事者,也大多有所感应,纷纷转头望来。所不同的,术、符、阵这些长老,在辨认出凝寒之后,大多流露出一丝愕然,旋即转过了身去,最多,便是遥遥笑上一笑。至于音、文、心、念这些小宗,却是颇为有礼,不但拱手问候,更有几人施施然行来,与凝寒寒暄了几句。
这中间,音宗长老嘉妙却与凝寒的关系最为密切,说起来,石不语等人之所以能收到会盟的信息,却也依仗她的通知。在其刻意的穿插下,几个小宗的宗主,倒对众人颇为客气,石不语看在眼中,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里面倒有值得利用之处。
交谈了几句,凝寒向着嘉妙问道:“宗友,不知此次会盟,究竟要如何确定各路诸侯的归属?”
这嘉妙身形高挑,手中旋着一支玉笛,颇为清雅,闻得凝寒的询问,却微微苦笑,摇头道:“这些,你却要去问那术、阵、符三宗,我们却不甚了解。”
话音未落,她身旁那位儒士打扮的文宗宗主翰墨先生,却已持着一卷古籍,淡淡道:“便是知道也是无用,我等小宗,不过陪太子读书罢了……”
他这话,虽然说得平和含蓄,但其中隐约流露出的那一种不平之气,却是旁人都能听得出来的。一旁的心、念二宗宗主逻迦与叶翟听在耳中,皆是微微低首,显然并不反对他的牢骚之言。
石不语将这等情形尽数看在眼中,心中登时又是一动,便立在凝寒身后,轻声道了句:“宗门要择诸侯,诸侯也要择宗门,这种事,终究不是大宗一相情愿的……”
他这话,说得虽轻,却恰恰能让身遭的几人听得清楚。因此,话音还未落下,几位宗主便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向他望来。其中那位翰墨先生,更是在凝视片刻后,微微侧首向凝寒问道:“宗友,这位是……”
凝寒迟疑片刻,却还是拣了那个最简单的身份,淡淡应道:“这是,小徒石不语。”
“原来是贵徒……”翰墨等人脸色一黯,随口赞扬了几句,却多是敷衍之词。不过,下一刻,嘉妙的一句话,却让他们的眼神登时又亮了起来。
“凝宗友却会藏私!”这位音宗宗主微微而笑,指着石不语道,“诸位恐怕还不知道,我们这位师侄,乃是滨海王程行烈的义弟,又是三十九盟友中人,此外,还兼着滨海的左丞一职。”
这一连串的名号,若放在平日里,对于这些脱离世俗的宗士而言,自然毫无意义,不过,与如今的形势一结合,却不由得令人动容。当下,那几位宗主看着石不语的眼光,登时炙热了不少……
要知道,滨海是什么?滨海是如今十八路诸侯中最为强势的一路,座下雄兵十余万,猛将如云,占了富饶的沿海地带,又与水族结盟,开拓海路。种种有利条件结合在一处,明眼人都能看出,在日后的问鼎之争中,绝对少不了了滨海这支最有希望的生力军。
也正因如此,若是哪个宗门能够与滨海结盟,便意味着将来利益的大幅增长。君岂不见,自诩宗门最盛的术宗,便早在会盟之前暗暗放出风声,声称已定下滨海这块蛋糕,不许他人染指。音、文、心、念几宗看在眼中,痛在心头,却是碍于实力不济,无法学术、阵两宗拍案而起,只能躲在一旁,自怜自艾罢了……
而如今,突然听得眼前这有些瘦弱的男子,便是滨海的实权人物,几宗宗主登时大喜,心中便隐隐动了些早已熄灭的念头,只是谁也不好开口。
一阵沉默中,还是那位与凝寒最为熟络的嘉妙,仗着亲密关系,向石不语淡淡问道:“师侄,如此说来,你此次上山,是与术宗商议结盟之事么?”
石不语一听之下,便知晓她话中的暗示之意,当下故作惊愕道:“师叔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我们滨海并无打算,要去高攀术宗。”
诸宗主听在耳中,顿时便如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各个毛孔都透着清爽,说不出的舒服。且不论滨海最终能够落到哪个宗门的手中,单单能让术宗大扫颜面的吃瘪,便足以令人愉快了。
一阵暗中盘算后,向来不习惯委婉曲折作风的心宗宗主逻迦先生,便干脆问道:“那么,师侄,滨海可有属意的宗门了?”
“这个嘛,目前还没定下!”石不语摇着羽扇,瞄了凝寒一眼,垂首淡淡道,“不过,我等做弟子的,自然是希望能够孝敬师尊了……”
“什……”此言一出,涵养最弱的叶翟先生,已禁不住脱口而出,不过,立刻意识到失态的他,登时便紧紧闭上了嘴。至于其余几位宗主,虽然没有言语,却都已微微变色,显然还未能消化这个信息。
一时之间,平台上的这块狭小空间内,突然变成了隔离的静寂地带……<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