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良怒冲冲走进家门的时候，本来打算先找妻子发一顿火。却见有两三个顾客坐在长凳上，分明是在等着他回来诊病。
他一进门，那几个人都望向他：“林医生，你终于回来，等你好一会儿了。”
柜台里的李月娥抬头看丈夫一眼，没敢说话。只是匆忙去收拾那张餐桌，孩子们刚刚吃完饭，去了学校宿舍，餐桌上还有剩饭剩菜没有收拾。
她必须赶紧收拾好，因为丈夫很爱整洁。家里一片杂乱，很容易惹他发飚。丈夫本来就脸色不好，不能够再刺激他了。
林家良看一眼妻子就冒火，想起她背地里那样恶毒的抹黑他，此时那副温温顺顺的样子是多么虚假。照他的脾气，他真想一脚把她踹到墙壁上去。
但是他现在不能发脾气，因为屋里还有外人。他不能在外人面前对妻子发火，那样会毁了他“温文尔雅”的对外形象。
他穿上自制的长大褂，坐到诊病桌前，开始给病人看病。
过了十来分钟，他因为吃席喝过酒，很快觉得口渴想喝水。
他走到厨房那张桌子，拿起热水瓶倒水，打算泡一杯茶，冲一冲酒气，却发现热水瓶是空的，没有开水了。他又沮丧又恼火，差点想把热水瓶给摔了，然后痛骂妻子一顿，为什么开水都不烧，一整天到底在干吗。
但他看一眼屋里的外人，不得不克制住冲动，强压住怒火。他到水缸那儿，舀了一勺凉水喝下去，止住口渴。
他回到诊病桌前，继续给病人诊病。
过一会儿，突然“啪”的一声脆响，从药柜那儿传了过来。众人都吓一跳，一齐扭头望向那边。
但见李月娥慌乱的望着地上，地上有一个打碎了的玻璃缸，周围散落着一堆中医药片。
原来有个病人的处方上开有一种不太常用的中医药材，因为不常用，所以一般都存放在密封玻璃缸中，放置在货架的最顶层位置。
李月娥个子较为矮小，伸手去拿玻璃缸，还差那么一个手掌的距离。
一般情形下，她可以呼唤丈夫来帮忙：“家良，帮我拿一下东西。”对丈夫来说，一伸手的事情，轻松解决。
可是现在，她跟丈夫冷战状态、怄着气呢，还是自力更生吧，不要去自讨没趣了。
她也可以搬个凳子踩上去拿下来，但她偷懒，直接一下一下蹦跳着身子去拿那个玻璃缸。
结果她一失手，玻璃缸没有拿稳，直接从货架上滑下来，摔在地上打得粉碎。好在药材是固体形态，散落地上，没有造成太多损失。
李月娥赶紧跪到地上，快速捡拾起地上的药片。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不敢朝丈夫的方向看。
林家良走近来看了一眼，真的是火冒三丈。照他的脾气，他一定要跳脚痛骂李月娥一顿。但是岂惮于那么多外人在场，他再一次克制住了，只是警告性的横了妻子一眼，连一声责备都没有，重新坐回诊病桌。
夫妻俩人恢复平静，继续勤勉又负责的各干各的工作，始终没有语言交流。一个要向对方立威，不愿意说话；一个畏惧对方，不敢跟对方说话。
他们一个负责诊病，一个负责拿药，虽不交流，却配合默契，真是心有灵犀。屋里那么多外人，也跟夫妻俩谈笑风生，谁也看不出来，那对夫妻其实在闹别扭。
别人甚至以为他们老夫老妻，感情已经深厚到语言变得多余，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表达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