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说他人脉关系有多厉害,家里亲戚中有很硬的后台,各级部门都有认识的人。暗示林老师有什么难办的事,尽管和他蔡老板打个招呼。
聊了一会儿,蔡老板才谈起自己的儿子:“我儿子在学校里的表现还行吧。”
“哦,你是说蔡老师吗?工作上还是比较勤勉的,人很老实也不爱多事。”林家良评价说。
“他很聪明能干的,小时候就表现出来了。从小学一直到大学,我从来没管过他,他的成绩一直是班上前三名。我有个朋友,为了儿子读书好,把儿子打得半死,儿子还是没考上大学。读书这种事,他没天赋,你打他没有用的。”蔡老板吹嘘起自己的儿子。
林家良开始意识到蔡老板的目的了,不禁脸上变得冷淡。“蔡老板,你儿子还是太年轻一点,工作经验有较大的缺陷,还需要很好的积累。”
林家良向蔡老板暗示,他儿子能力还差得太远,想调来教育办是不可能的。
蔡老板终于直奔主题:“林领导,我知道我家孩子经验尚浅,所以才特别请林领导对他多加指点,向领导多学一些工作经验。要是你能够亲自教导他,真的感激不尽。”
蔡老板一边说话,一边从衣袋里掏一个鼓鼓的信封,推到林家良面前。
林家良不看信封里面,也知道装着什么东西。他立即把信封推回去:“请不要这样,我们不搞这一套。”
蔡老板也很顽强,索性拿起信封,绕过桌子,走到林家面前,直接塞进林家良桌子的抽屉里。“这就是一点小意思,给孩子们买点糖果,林领导不要嫌弃。”
林家良准备拿出来再还给他,可是眼睛下意识看一下信封里面,一下子身体动作就停止了。他知道信封里装的是钱,却没想到这一看,吓一跳,竟是那么多。
人对欲望的抵抗,其实是有限度的。
林家良原本以为信封里只不过几百块钱,他当然不希罕。可是一看,发现起码超过一万块。一大叠花花绿绿的钞票摆在眼前,这种诱惑力有几个人顶得住?有几个人能够凛然拒之?
此刻,林家良的抵抗力也崩溃了,他一向“光明磊落”的精神,灰飞烟灭。他把信封又放回到抽屉,脸上表情舒缓说:“关于教育办增加编制的事,尚在商议阶段。你儿子有上进心是好事,我们对这样的精神还是非常鼓励的。我们会对他进一步的考察。”
这番含含糊糊的话,其实就表示他同意了。
蔡老板算是达成了目标,一万块钱买来儿子千载难逢的升职,真的很划算。他十分高兴,又聊了几句,很快告辞而去,回家报喜讯去了。
不过,等到蔡老板一走,林家良又冷静下来。他开始感觉到心虚和不安。他知道这种事有多么严重,没被败露算他走运,一旦败露,后果不敢想象。
他一整天无法恢复正常心态,坐立不宁。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就敏感的怀疑,是冲着他来的。
两个自己在他脑子里的打架,一个自己奉劝他胆子大一点,把钱留下来,家里正是缺钱建房子。十个当官九个贪,不多他这一个,有什么好害怕的;
另一个自己力劝他把钱退回去,这种钱千万收不得。这就是魔鬼对你的试探,总有一天,魔鬼凶相毕露,把你彻底出卖,让你后悔莫及。
他越想越害怕,害怕到没敢再去看一眼那个信封,更不敢用手去碰它。
到了晚上,他回去家里,实在是藏不住心事,于是把受贿的事跟妻子李月娥说了。问问妻子,这钱要不要拿。
李月娥一如既往,也拿不定主意,叫丈夫自己作主。“我不知道啊,你想拿就拿吧,不想拿就别拿。”
问她等于白问。
那一晚,林家良又是一夜没睡好。眼皮是闭着,意识活跃得很。到早上起床,只觉得头昏脑胀。
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钱退回去。他心里不得不承认林书豪说得对,这一方面,他确实很胆小。人家几十、几百万都敢贪,他被一万块钱吓得两腿发软。
不过,他不好拿着钱去找蔡老板了,跑那么远兴师动众,反而影响更坏。
他只好主动找到吴主任,坦白交代,表示自己一时糊涂,把钱收了,现在很后悔。钱一分都没动,请主任处置。
吴主任态度淡然,没有批评他,只叫他此事不要声张,不要和别人去说。
吴主任的处理方式是,这笔钱充公,用于支援贫困学校。对外宣称,是蔡老板主动捐款,为教育事业作贡献。
蔡老板儿子的事,当然也没有了下文。蔡老板收到一份由区里发出的“捐款证书”,也只好默认,不敢声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