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洛骂骂咧咧的从太守府离开,在一戍卒引领下返回归来将士的临时营地。
千算万算,实在没算到会在苏意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当年带领句注营抵御匈奴进犯雁门的风貌安在?
不过这也没办法,人终究带有私心。
为家族谋,算是亲情之义,谌洛没法批评这种做法。
设身处地想一想,假如自己坐在苏意的位置上,能毫不犹豫的冒背黑锅的风险搏上一搏吗?
显然不能。
并非人人都像吕太公那样,有敢于投资的眼光与勇气。
谌洛派人送走引路的戍卒,在一间破旧的草棚中请来了一个人。
这人叫黄青,二十多岁,出身会稽郡,是除张骞、堂邑父之外,归汉士卒中名望最高的。
既然苏意靠不住,谌洛只能和这人商量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
容光焕发的黄青裹着一件崭新的用麻缝制的褐色粗布衣裳,盘着一个斜髻,一头扎进草棚。
“谌公,你找我?”
“换衣服了啊?”
黄青对谌洛拱手作揖行礼后,回答流畅自然:
“嗯,苏贤校尉的人领着弟兄们洗了个澡,还每人发了一套干净的衣裳。”
“可还穿的惯我汉家衣裳?”
“谌公哪里的话,汉家衣裳穿了十几年,怎么会不习惯?倒是匈奴那身破皮发臭闷骚,大家伙早就受不了想换了。”
“这我就放心了。”谌洛客套完,语气停顿两三秒,抬头正色道:“有一件事需要阁下传达给兄弟们,询问兄弟们的意见。”
黄青挑了挑眉,“不会是奔袭军臣的计划有变吧?”
“汝如何得知?”
“张公所托,尚未完成。谌公这么急着召见鄙人,恐怕只有这件事了。”
谌洛轻点头:“雁门不会出兵,若计划继续执行,可能最终只有我二百归汉士卒与军臣正面交锋。兹事重大,我希望听听兄弟们的想法。战?亦或是按兵不动。”
“这还想什么!”黄青目眦尽裂,挥舞拳头,“此乃汉公使臣张骞以自身信誉约定,焉能随意背弃?别说吾侪有二百人,哪怕只有二十人,也应当持戈驾马,与匈奴正面一战,完成约定。”
“汝还是去问问兄弟们的想法吧!两百人冲锋二十万,一千倍兵力差距,哪怕淮阴侯再世,恐怕也无回天之力。”
“未战先怯,非大丈夫所为。只要谌公能为兄弟们弄到武器、战马,此战可打!”黄青高呼,“我等本就是奴隶,性命几年前就丢在战场上了。哪怕输、哪怕死,只要能保住张公之信,何惧一战?”
谌洛起身,拍掉身上的杂草,对黄青作揖道歉:“吾万万没想到雁门大军竟然选择避而不击,此次是洛谋划之失。待胜利归来,洛定当亲自谢罪。”
“谌公言重了,事不宜迟,吾先下去传达命令,希望兵器战马今日能到。”
“放心,这些吾会找人安排。”
黄青没有多说其他话,耷拉着脸,转身出了草棚,去营地里面向各部曲传达未来几日的安排。
谌洛则从草棚钻出来,向附近的戍卒打听到苏贤的住处,登门拜访。
苏意拒绝迎战的意思已经相当明确,如今唯一的突破口,恐怕只有苏贤这个有实权的校尉。
不出兵可以,你得留下点东西吧?
哪有瞪着眼看别人干活的道理!
装备、战马、粮草……
一个都不能少!
守门家仆进入通报不久,苏贤神色焦急、步步生风从府邸冲出来。
这个中年男人的嘴角边挂着零星肉沫,嘴唇周边一圈油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