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洛倚着栅栏,望着草原的星空道:“陛下是否能做楚庄王需看天意,但我等能否做李牧,御匈奴于长城之外,就看今晚谋划啦。”
张骞推开挤过来的一只羊羔,沉默两三秒,谨慎道:
“汝就这么肯定,军臣单于南下是为了犯我边境?如果弄错了,吾侪可就是谎报军情之罪,届时,即便是夷灭三族,也无法挽回错误情报带来的损失。”
“子文兄放心,吾向来都是凭借数据进行推断。”谌洛嘿嘿一笑,伸出三根手指:“前些日子,吾与往单于庭去的商贾打听了,雁门、北地、上郡等郡的粮价近一个月涨了将近三成……”
张骞瞳孔蓦然收缩,凝成豆粒。
边境重地的粮价竟然上涨?
这不合常理!
每岁收上来的粮食赋税,都归大农令署把控。
如今大农令是谁,张骞并不知晓。
但是出使西域之际的大农令是谁,他却一清二楚!
那是一个疯子,一个七国之乱时,率领梁国老弱病残,生生抵御吴楚联军的疯子,太皇太后的绝对亲信--韩安国。
大农令多出于军方,在军方盘根错节的关系下,交税的粮食自然优先送到边境,供抵御匈奴士卒食用,因而,边境的粮价应该最稳。
如今,边境粮价上涨三成……
张骞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中意味着什么。
有人在大规模收购粮食。
有能力动摇边境粮价的人,寥寥无几。
那群富商应该不会吃饱了撑得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组织--朝廷!
张骞呢喃道:“陛下暗中囤兵边境,难道……”
谌洛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仰望星空笑道:“子文兄,我们将会见证历史。”
张骞复杂的眼神停留在谌洛身上:“这只能推断出陛下打算用兵,与军臣单于南下有何关系?”
“蛮夷无义好财,我猜陛下定然以一城之丰饶为诱饵,诱敌深入,此乃军臣单于南下之原因!”
“万一他只是巡游……”
“巡游何必召集各部首领?”谌洛反问。
张骞沉默:“……”
“兄长不觉得,军臣的行径很像周宣王召集天下诸侯,对周边蛮夷行征伐之举吗?”
“这么一说,好像有点类似。”
张骞似懂非懂,搭载灵感的白鸽盘旋不落:“知道军臣的目的,也知晓陛下的心思,吾侪应该怎么做?”
终于询问做法了,谌洛松了口气。
费这么多口舌,就是为了让张骞倾尽全力配合。
三年来,谌洛作为一个奴隶,能去的地方寥寥无几,结交的人也有限。
想要在马邑之围时拿出点功绩,必须要借助张骞的力量。
谌洛扶着栅栏起身,目视南方,一字一顿:
“里应外合,重创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