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亡灵元素构成的黑灰色大海,无尽的亡灵元素淹没了一切,男人拄着手里的重剑安静地站在那里,久违的平静中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思考能力。
从那以后究竟过了多长时间了呢?
不,不对,不应该这样问,说到底是从哪里算开始,是自己站在现在这个地方,还是从自己踏上归程,又或者是从自己出发远征的那天开始算起。
无论哪个问题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心底的疑惑已经堆积到比山还高,现在自己可以说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混乱的记忆里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放眼望去能看到的只有无尽的元素洪流不断地冲击着面前明亮的光屏,稍微远一点的景象都被那种亡灵元素特有的黑灰色所阻挡笼罩,好像能看到什么,仔细去看的话又会发现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唯一能看清的只有面前的这道光屏,它就那样丝毫不变地立在那里,本来应该是被挡在浓重的灰黑色洪流后面的,但只要看向它就能看清楚它上面的每一个细节,那一直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明亮又不刺眼,纯净的平面没有一丝波澜。直视它时可以感觉到整个人都莫名地平静了下来,可稍微错开视线就会发现它其实什么也没照亮。
无论有多么神奇,无论使用了怎样的自己所不了解的技术,既然现在已经拦在了自己的面前,挡住了自己前进的道路,那么该做的选择就只有一个。
打碎它。
男人重新活动了一下手指,握紧了自己手里的重剑,慢慢地把它从地面拔出,无论什么样的障碍都别想拦住自己,只要这把剑还在,世间万物都不过是凝聚在一起的尘埃,一挥即逝。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身旁的亡灵元素也全都失去了活力,如果说最开始时冲击的力度如同从天而降的瀑布,现在的话大约只能说是潮水逐渐漫上沙滩了,但看着眼前从头到尾毫无变化的光屏,难道就算是这样的冲击也无法撼动面前的这道阻拦吗?
不,不可能,是时候该自己登场了,无论面前的光屏是否有其极限,现在已经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那么再等多久自己也不会有机会。
他挥舞着手中的重剑,活动早已变得无比僵硬的身体,然后把架势拉到最大,屏气凝神,试图从混乱的记忆中回忆起以前那些招式的用法。
然后他睁开双眼,锐利的目光直指自己选定的突破点,将全身的气力凝结到这一剑上,以最决然的气势刺出。
帝国军用剑术,破城锤,一剑过去哪怕是城门的防御也要被暴力轰开,面对这绷到极限的光屏会有作用吗?一定会的。
“咚”如同真的大锤一样,剑尖撞到了光屏上直接被挡住,上次可以直接没入的光屏此刻拒绝了这柄剑的进入,巨大的反冲力使得双手手腕都瞬间错位。没关系,不过是脱臼的痛苦,与赤脚踩在大地上被不断腐蚀的痛苦相比不过是微弱的幻觉而已,不值一提。
只要有反应就好,只要有变化就好,上次自己无法通过,现在这样的现象绝对代表自己已经做到了些什么,他知道自己手里这把剑有着绝强的侵蚀能力,只要与之相碰,万物万象都将腐朽,而这次拒绝也许就意味着面前的光屏已经无法继续承受更多的侵蚀。
他注视着面前的光屏,然后无声无息间,面前的光屏出现了一片细密的网状纹路,淡淡的痕迹在无尽的灰黑色流动中如同错觉一般,就在他刚提起一丝好奇时,面前的光屏消失了一块,不大不小正好够一人通过的黑色洞口。
洞口的那边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这些他统统来不及去想,这样的漏洞不可能会存在太长时间,自己要做的是抓紧时间前进,没有功夫考虑那么多了。
脚步一变,他感觉身体找回了一些当年的感觉。
然后发力,太久没做剧烈运动的小腿肌肉几乎被自己撕裂,但他也获得了此刻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整个人留下了一道残影闪进了那个漆黑的洞口。
回头一看,身后是完好无损的光屏,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破损后的迹象。
“这里是?”
放眼望去,周围全是高大的树木,茂密的叶子尚不足以完全遮蔽天空,透过斑斓的树影可以看到黑色幕布般的夜空和明亮的银白色月亮。
那是光,是月光,没错,他看到了光,无论如何,自己从那个该死的地方出来了。
深呼吸,湿润的空气不再能烧穿喉咙,站立的地面也开始给予自己支撑的感觉,就连接触地面的双脚也不会腐蚀成两截焦炭。
没错,这个世界是友好的,这里的一切都不会让人感受到痛苦。
他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不受控制地流下,激动的心情从心脏中不断地随着血液泵出,一时间几乎要震穿自己整个胸膛。幸福的无力感随之弥漫了全身,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太过长久的疲劳让他几乎就要这样失神睡去。
他跪伏在大地上,慢慢流着眼泪哭泣,额头亲吻着大地。
然后他猛地收声,努力坚定信念克服重重舒适感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还不到该休息的时候,虽然记忆依旧非常混乱但他还是能够想起一些最基本的事,自己要回家,自己一定要回到家里,告诉父母自己回来了。
“我是帝国远征军第一大队指导教官,识别编号0411,我绝对不会向除了皇帝陛下以外的任何个人与组织下跪。一切为了帝国。”
飞快地穿过森林,一路上一只有威胁的动植物都没有看到,这种不可能的平静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等到从森林中走出后他看到了一座月光下的城镇,明明是在夜间大门也没有关闭的意思,不仅如此还有明亮的灯光在那里照着,像是在怕人们找不到一样。
“这里是达克尔王国?”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印象中只有达克尔王国才会这样哪怕是在深夜也不关门,不设宵禁,城门大敞四开还用街灯照亮道路。
如果说回归之后最好的落脚点是哪里一时间还真说不好,但要说最糟糕的地方绝对是这里,达克尔王国,任何一座达克尔王国的城市都是现在最糟糕的落脚点。
夜间打开的城门代表了对秩序性的绝对自信,其他小国虽然看起来要严密得多,比如夜间的宵禁和街道的巡查,但是真要找的话漏洞多得和筛子一样,只要是认真点绝对可以藏得非常好,对自己而言无论是潜入还是单纯穿过都没有任何问题,低调就是最好的防御。
但这里可是达克尔王国,谁也不知道有多少重监视控制的系统在保障着这里的安全与稳定,像自己这样的还拿着一把这么危险的剑的人,绝对是第一时间就被发现然后重点监控对象。被发现也就算了,在那些普通的公国或者王国领地凭借自己的实力横着走都没问题,被他们发现他们也不敢声张,但在达克尔王国自己这样实力的当年就是一抓一大把,更不要说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年过去,发展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好,总之危险程度爆表,比在那个该死的地方还要致命。
至少从城门进入是不可能了,别的不说自己这样赤身裸体的还拿把散发着黑色光芒的重剑的人绝对低调不了,刚一靠近就会被抓起来。
男人转圈想了想,然后他注意到了不远处干涸的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