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酷我小说>历史军事>那年的记忆> 爱之涩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爱之涩(1 / 2)

 爱之涩

陈墨

爱是一种承诺吗?爱,需要一种承诺吗?我们追求爱情,是追求承诺吗?也许是的,爱是一种承诺,爱也需要一种承诺,我们也常常是追求承诺。因为爱情本身多少是有些不可捉摸的,它需要承诺来保护或自我监督,需要承诺来作一种明确的表白,也需要承诺来证实。——但这只是也许,只是有时。有时是这样,有时并不是这样。

爱需要承诺,但承诺的爱并不总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爱。——那种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爱情,又何须做出承诺?有时,这种承诺只会导致内心的苦涩。对于承诺者及对象而言,都是如此。这是一种无法言表、甚至是难以自觉的苦涩,是一种无形无影,不被人知的情爱悲剧。

《碧血剑》中,金蛇郎君夏雪宜对五毒教中的少女何红药作出过爱的承诺,何红药为他献出了青春的**和真情,为他犯了教规而受到了极严酷的惩罚。但夏雪宜却早已将这种承诺忘得一干二净。他的承诺原本就是权宜之计,并非出自真心真情,他可以随时承诺,也可以随时随地毁诺。

痴心的何红药,被爱的幻想所迷惑,被花言巧语的承诺毁掉了自己的一生。她的青春、美貌、爱情乃至正常的人生都从此失去。这无疑是一幕人间悲剧,是始乱终弃的典型的例子,也是轻于言诺、轻信于承诺的悲剧。

何红药的悲剧是显然易见的,无需我们多说。我们要说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几乎看不见的悲剧,那是一种无名的内心苦涩。

《碧血剑》中叙述了袁承志与夏青青的爱情故事。看起来,这是一段美满的姻缘。尽管夏青青的嫉护和任性导致了一些小小的波折,但她与袁承志的爱情,显然会获得幸福的结局。

然而,这种幸福的结局,是以袁承志的内心的苦涩为代价的。

袁承志之于夏青青,可能是爱的对象,但夏青青对于袁承志而言,则只是一种承诺的对象。这是一种不平衡的关系。如果我们不注意甚至无法看出这一点。

夏青青是袁承志成年之后,艺成下山时碰见的第一个姑娘。有趣的是,那口才候夏青青女扮男妆,而且名叫温青,涉世末深的袁承志竟然稀里糊涂地与她结拜为兄弟,承诺要“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不仅袁承志不知夏青青是一个少女,而且结拜之事也是被逼无奈、勉强答应的。书中写道:温青低了下了头,忽然脸上一红,悄声道:“我没亲哥哥,咱们结拜为兄弟,好不好?”

袁承志自幼便道身世大变,自然而然的诸事谨细,对温青的身世实在毫不知情,虽见他对自己推心置腹,但提到结拜,那是终身祸福与共的大事,不由得迟疑。

温青见他沉吟不答,募地里站起身来,奔出亭子。袁承志吃了一惊,连忙随后追去,只见他向山顶直奔,心想这人性情激烈,别因自己不肯答应,羞辱了他,做出什么事来,忙展轻功,几个起落,已抢在他面前,叫道:“温兄弟,你生我的气么?”

温青听他口称“兄弟”,心中大喜,登时住足,坐倒在地,说道:“你瞧我不起,怎么又叫人家兄弟?”袁承志道:“我几时瞧你不起?来来来,咱们就在这里结拜。”…..·(第五回)明显地,袁承志是不大愿意与夏青青结拜兄弟的,不明他的身世云云,只是一个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恐怕还是觉得温青这个人的脾气不可捉摸,心里有点怕他又气他。

袁承志与她相遇之初,便产生过多次不快。“暗想你既已得胜,何必如此心狠手辣”;“心想这人实在不通情理”;‘只觉这美少年有礼时温若处子,凶恶时狠如狼虎”(均见第4回)……这些都表明袁承志不大习惯、也不大喜欢温青的性格。与这样一个人结拜兄弟,生死与共,当然是要大费踌躇的。然而,袁承志毕竟是—个心肠很软,为他人着想,宁可克制自己的人。这才勉强自己与他(她)结拜了兄弟。

袁承志对夏青青的第二次承诺,是在夏青青的母亲温仪的垂危之际。

袁承志见此情景,不禁垂泪。温仪忽然又睁开眼来,说道:“袁相公,我求你两件事,你一定得答应。”袁承志道:“伯母请说,只要做得到的,无不应命。”温仪道:“第一件,你把我葬在他身边。第道她在哪里?”青青道:“你跟她妈说了一夜话,舍不得分开,定是不住地讲她了。”袁承志恍然大悟,原来她生气为的是这个,于是诚诚恳恳的道:“青弟,我对你的心,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青青双颊晕红,转过头去。

袁承志又道:“我以后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你放心好啦!”……(第13回)袁承志终于说啦。夏青青要的就是这个。袁承志此时也以为自己对青青负有责任,青青是他的拜弟,又是地唯一的红颜知己,他对安小慧、宛儿几位姑娘都不相爱,那么,与夏青青的盟誓和表白,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至于其中有多少是出于爱情,多少是因为要安慰夏青青的焦灼的心,报答她的—腔真情,这就谁也弄不清楚了。

初恋时,谁能懂得爱情?更何况像袁承志这样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又在华山绝顶之上学艺十年的人。眼见得夏青青一片痴情,如若没有报答,似乎已是天理不容。而自己原本就答应与她祸福与共,又答应她母亲临终嘱托,要照顾她一辈子。……直到阿九的出现,直到他无意闹进皇宫,发现阿九不仅是崇帧的女儿太平公主,而且还对他暗暗倾心,将自己的画像摆在床头……从此他的心中就多了—个秘密,也多了—份苦涩。这是一种无名的苦涩。他只能用“青弟对你如此情意,怎可别有邪念?”(第18回)这样的话来进行自我暗示,自我监督和自我克制。因为阿九是仇人的女儿,自己又怎能与她……?可是,他还是不知不觉地为了阿九而救了他的杀父仇人崇祯,帮助平息了一场宫廷叛乱。表面上是为了国家的安危、民族的大义,内心深处则多少是因为阿九才这样做的。只是他还不明白,也不愿明白罢了。

可是,夏青青却凭着本能的敏感,发现了这一点。—她的妒忌固然是毫无理性、不可理喻的,但不能不承认,她的妒忌也往往是一种自然情感探测器,她能凭着自己的女性不能发现许多连当事人都还不太明白的情感真相。——于是,就有了最后这样一幕:袁承志见大事已了,悬念义兄,便欲要下山。

对青青道:“青弟,你在这里休养,我救出义兄后即来瞧你。”青青不答,只是瞧着阿九,心中气愤,眼圈一红,流下泪来。

阿九突然走到她跟前,黯然说道:“青青弟弟,你不要再恨我了吧?”伸手拉下皮帽,露出一个光头。原来她父丧国亡,又从何惕守口中得知了袁承志对青青的一片情意,心灰意懒,在半路上悄悄自行削发,出家为尼。众人见她如此,都大感意外,青青更是心中惭愧。袁承志心神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待要说几句话相慰,却又有什么话好说?…………袁承志定到阿九面前,说道:“阿九妹子……你……你一切保重。”阿九垂下头不语,过了良久,轻轻的道:“我是出家人,法名叫做‘九难’。”过了一会,又轻轻的道:“你也一切保重。”

(第20回)这是一幕苦涩的悲剧,无可挽回。袁承志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之所以要“心神大乱,不知如何是好”,绝不仅仅是因为阿九出家,而且也意味着他对阿九之情“不知如何是好”的惆怅与苦涩。

夏青青之所以受伤,乃是因为袁承志在李自成攻破北京,打进皇宫之际,袁承志并没有杀崇祯,只是从崇祯的剑下救出了被砍断一只手臂的阿九。他之所以要救阿九,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他是一个侠,自是不忍伤害无辜而不救;他是—个男人,也不能不救一个受难的少女……6可是阿青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凭着她的本能感觉到了——袁承志对阿九的那番深挚的情意,是关怀、是爱悯,更是一种不自禁的深情。所以夏青青这才再次绝望地出走,以至于碰到了疯狂的温氏五老和何红药,这才几历生死,身受重伤。袁承志为之气苦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袁承志能干什么呢?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刻骨铭心地爱上了这位阿九、这位仇人的女儿。可是他却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阿九不仅是仇人的女儿,而他则又对青青早有过爱的承诺。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