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头脑里也没装别的东西，看到别的小孩有笔呀本呀的，就想自己也有。不过我女儿真的很可爱，电话里妈妈妈妈的，叫得可甜了，只要听到她叫一声妈妈，我觉得自己所有的辛苦都值得。我现在什么都失去了，就只有一点回忆，还有就是有个女儿，女儿是我心里的希望，我是在回忆和希望中活着，要是没有老公带给我的回忆和女儿带给我的希望，我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黄发女人柔柔的声音里，饱含着温馨的寄托。
过了一会，黄发女人突然问我：“你呢？你的孩子有多大？”
“不小了，基本上不再需要我为他操心。”
“那你算是功成名就了，可我还早呢，离功成名就还远着哩，不知道还得辛苦多少年。有的时候我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慢得不知道这日子怎样才能混下去，有时又觉得时间过得真快，眨眼的功夫，人都变老了。”
黄发女人连说了两遍“功成名就”，但她心目中的功成名就似乎很普通，不过是把孩子拉扯大。我安慰她说：“你还很年轻，三十岁正是干事得力的时候，怎么会老了呢，有你这样负责任的母亲，你的女儿一定会健康成长。”
“已经不年轻了，都快成中年人了。”黄发女人轻轻地摇了摇头说。
“你一个人在深圳，怎么过呢？”
“平时天天都差不多，就上班啊。”
“工休日呢？”
“在家里休息呗，刚来时我住员工宿舍，那里人太多睡不好觉，现在经济条件好一点，我就和另一个小妹在附近合租了一间小屋。深圳这个地方的房租好贵，就租了一个单间房，每个月要花掉我两百多元。”
“你一个人在这里，有没有特别难受的时候？”
“你说的是身体还是内心？”
“都指吧。”
“心情还是要比在老家好一些，想女儿的时候就难受得不行，可是一想到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女儿，内心也就平衡了。至于身体吗，是有很难受的时候，你说这人吧，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总归还是有想那事的时候，想得厉害时，就会难受。”
“感觉很难受时，你会怎么办呢？”
“一般我都能够控制住，平时注意一些，不要去刺激自己，比如说电影呀，电视呀，小说呀，凡是刺激性大的就尽量不看。我喜欢看文学作品，但是我不会看那些太色情的东西。”
“现在的文学作品中，极具刺激性的描写往往很多，这些描写你不可能都没看过吧。”
“当然也有看到的时候。”
“看了后怎么办？”
“太难受时就找点事情做呗，洗洗衣服呀，做做卫生呀，或者冲个冷水澡，也就过去了。”
“为什么一定要冲冷水澡呢？”
“呵呵，冲热水澡好像下不了火，弄不好会更难受，要是用冷水冲身子，就能下火。”
“你来这上班已经好有几个月了，对这里的环境适应吗？”
“你是问客人能适应我，还是我能适应客人？”
“问你呀，你能适应客人吧吗？”
“一般情况下都没啥问题，怎么说呢，来这里的男人目的都差不多，就是为了休闲，好好地休息一会，放松一下自己，很正常。既然他们是来休息的，也犯不着要惹我生气，我呢，一般也不会惹他们生气，因为我能理解他们，也能满足他们。”
“你说的满足是指？”
“陪他们聊天呀，让他们高兴呀，需要我帮助他们排除身体压力时，我也能为他们做法式按摩。做了法式按摩，他们的压力没了，就彻底放松了。”
“在做法式按摩时，你有没有心理上的障碍？”
“开始那会儿有，后来就没有了，也许是我了解他们也能理解他们吧。每当按摩结束后，看到客人满足的表情，我就想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件好事呢？”
“你真是这样想的？”
“是呀，既然男人都需要放松，他们能在这里通过法式按摩达到目的，总比到处找人**好得多吧。要是我的老公还在，如果他有时也需要在外面放松一下，我能够原谅他做法式按摩，但就不能原谅他花钱**。”
“你觉得这两种方式区别很大？”
“很大，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道理我也说不出多少，但是就有这样的想法。”
“将来钱存多了，有了点资本，准备做点什么事情呢？”
“不可能有多少资本，现在还没想好将来到底能做些什么，我是一个无用的妈妈，又负担着一个太小的女儿，能做什么呢？真的不大好想。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有了钱后该寄回家的就寄回家，该存起来的就存起来，其他事情到时候再说喽。我有自知之明，深圳这种地方穷人不可能长期呆下去，总归是要回去的。”
“回去后，最终还是会找个伴吧。”
“也不一定，结婚对女人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好男人不是那么好找的，我真担心找得不好，婚姻又失败了。”
“你的婚姻不能算是失败，你和老公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他人都没有了，这婚姻还不失败吗？要是婚姻顺利，倒霉透顶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离开了我和女儿，我肩上的担子好沉重哟，不但我自己失去了依靠，还必须一个人对女儿负责，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得辛苦好多年，付出好大代价。我现在虽然远离女儿，心里想的却全是女儿的事情，我的心全都放在了女儿身上，我害怕自己对女儿负不起责任。”
“老公没离开你时，他的心是否都放在了你和女儿身上呢？”
“怎么说呢？应该是这样的吧，我们老家和深圳不大一样，男人要老实得多，一般不会有太花的心思，而且男人花心都是在功成名就之后，家里没有什么负担，口袋里的钱多了，才会想花花肠子的事情，我家哪有这些条件，我想他不会有那些事情。再说他这个人太实在，我也是个实在人，我们都不是浪漫的人，我们的恋爱也不是很浪漫的那种。”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别人介绍的呗，先是人家帮忙牵线搭桥，然后在一起吃过几顿饭，彼此就熟悉了。”
“关系发展得很快吧。”
“发展到那种关系，就很慢。”
“哪种关系？”
“能够**的关系呀，哈哈，结婚之前我们一次都没有做过。”
“真的吗？”
“是真的，婚前我们有时也会出去玩耍，在公园里闲逛，或者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说话，我们都很小心，偶尔才会拉拉手，至于抱一抱和亲一亲嘛，婚前也有过，但不多。”
“都抱在一起了，他也没有提出**的要求？”
“哈哈，他太老实呗，刚开始时他没有任何过分的行为，相处好长时间后，有一次他才红着脸叫我坐在他的大腿上，我不好意思，他就伸手拉我，这样我才坐了上去，我们才拥抱上了，哈哈。我那时封建思想严重一点，觉得没有结婚就**，不好。”
“这不能算是封建思想吧。”
“可也不是现代人的思想啊，哈哈，听说现在的人啊，只要在网上聊投机了，接下来就会见面，就会**，我就不行，所以他去世后我连男朋友都没有一个。”
“结婚前，**的要求他连提都没提过？”
“没有。”
“一个相当规矩的男人。”
“也不是很规矩，有时他也会吻我一下，摸我一把。”
“都在一起谈恋爱了，摸你一下不算什么吧，我想你也不会因此反感他。”
“那是，他摸我时我就想，怕是他自己也忍不住了，不过也就那样了，不会太那个。记得婚前有一次我们出去旅游，晚上在宾馆开了个双人间，里面有两张床。那天我俩的心情特别好，聊了好长时间，都聊兴奋了，连睡觉都忘了。后来他看时间太晚，就说白天玩了好多地方，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这样我才睡了。醒来时，我发现他睡在另一张床上。你看，有这么好的条件，我们也没**。”
“当时你就觉得条件很好吗？”
“不，当时只是觉得睡觉的条件好，真的没有那个想法，现在回想起来才感觉好傻，我们的思想都不开放，都是老土，哈哈，老土跟老土谈恋爱，没法浪漫起来。结婚后他的要求就多了，总是要我脱光了衣服睡，开始时我不习惯，他碰我一下心里都发怵，心脏跳得好厉害。我对他说，我不习惯这样睡觉嘛，脱光衣服睡觉好别扭哟，我还说你只要一碰我，我全身都不自在。他倒好，反认为找到了说服我的理由，他说我有这样的反应，是他过去碰我摸我的时候太少，所以我才不习惯，今后非得多碰我多摸我不可，这样我才会习惯起来。”
“你后来习惯了吗？”
“还真像他说的那样，时间长了什么都习惯了，我也不怎么紧张了，但和他**还是用了好长时间才适应过来。起初我觉得好痛，痛得受不了，可他不体贴人，从没问过我痛不痛，适应不适应，我脸上有再多痛苦的表情，他都没有问过，气死我了！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啊？最烦他的是做了一次还觉得不够意思，还要做二次，三次，连续不断地做。我又不是一个机器人，又痛又累，难受得不行。结婚的那天晚上，他一口气做了三次，他的兴趣那么高，我不忍心拒绝他，不想扫他的兴嘛，只能用手推着他的肚皮，轻轻地对他说痛，痛哟，你别太野蛮好不好啊，轻一点，轻一点，你笨手笨脚的，把我搞得好痛。那天晚上和他**，我除了痛的感觉，再没别的感觉，一点情趣都没有。以后几次他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时我觉得自己哪是在床上**哟，是被抬上了手术台，一见他又要疯起来我的心就往下沉，不知道他会把我搞得多痛。他**动作太大了，我实在难以忍受，只是他得逞后很满足，很高兴，我心里才有一点安慰感。以后次数多了就不那么痛了，可是我对**还是不怎么喜欢，不太想做，所以我一直都是被动的。”
“你不喜欢**，还有别的原因吗？”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好像就是这情吧，没有给调起来，觉得没有太多的趣味。他的**再怎么强，都只是突然刮起的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能留下一点余味。像他那样**，就是一个晚上刮三次风，对我来说也没有多少快乐，我觉得还不如他多抱抱我的感觉爽。”
“你说你这人不够浪漫，但你心里想的恰恰是很浪漫的事情，想的是能和老公多调**。”
“哈哈，我一个人想有什么用，当时我也不会**，他比我还不如。浪漫也好，**也好，他不仅不懂，很可能连想都没有想过，所以**我不觉得是一种享受，我也没法子主动。”
“生活中，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
“是，是很遗憾，夫妻走到一起图的就是合得来嘛，在个性上要合得来，在爱好上也应该合得来，**合不来能不遗憾么？他要是在这点上能理解我就完美了。其实他自己也有遗憾的感觉，他好希望我能主动表现自己，有一次他对我说，你要是能主动一回，我心里会特别高兴，但我从没主动过。他为了试我有多大耐力，好长时间都没找我**，大慨有十多天吧，他忍着，就是不碰我，我也懒得理他，就不提那事，心想你要不主动就拉倒吧，最后还是他忍受不住，只好认输，哈哈，哈哈哈。”
黄发女人的欢笑像酒一样浓烈，能够醉人。笑过一阵后她陡然收住笑声，说：“你知道吗？我虽然对**没啥兴趣，但我喜欢他抱着我睡觉，那种感觉特别好，比**强多了，有时我做梦都梦见自己被他抱在怀里。我特别希望他能多抱抱我，抱得紧紧的，对我说点带甜味的话，哪怕只是哄哄人的话也行呀。男人啊男人，我该怎么说才好呢，多抱抱自己的女人真的很难吗？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怎么样，但他确实没有做到，只喜欢**，不懂得要多抱我，每次都是做完就睡，不再理睬我。有时我生气了，不让他睡觉，用手指把他的眼皮撑开，让他也难受难受。还有一天晚上，我们吵架了，嗯，吵得很厉害。那天他睡得很早，我呢睡不着，就一个人看电视，看到快十二点钟才感觉困了，困了就睡了。”
“两个人都睡了，还吵什么架呢？”
“不是的，我睡了他却醒了，醒了就想做呗，我那时正困着呢，迷迷糊糊的一点情绪都没有，就不理他，还是睡自己的觉。他才不管这些呢，不知道心疼我，让我继续睡觉，反而把我的身子翻过来又翻过去的，我烦了，就甩着肩膀不让他翻动我。他瞪起眼睛看我，我呢还是不理他，闭上眼睛偏不配合他，只是时不时觑着眼睛偷偷看他一眼。看着他一脸的不高兴，一脸的急躁，我心里暗暗好笑。后来他觉得再这么下去只能是自讨没趣，只好闷声闷气地睡了。第二天我叫他起床吃饭，他就和我赌气，装死狗不起来，怎会有这样的人呢？这爱嘛，没做就没做，机会有的是，我又不是他花钱从外面租来的，今天没做明天就要退还给人家，我本来就是他的人嘛，怎么这样小孩子气呢？哈，这男人啊，有时比女人还要小气。”
“总的来说，你们处得不错。”
“也不太美好，是属于很纯真的那种吧。他这人其实命很苦，从小就没有妈妈失去了母爱，他爸爸不大管他，只有一个姐姐能给他一点温暖，可是后来他姐姐出事了，不知道犯了哪条哪款，被关进了监狱，没过多久他姐夫就和他姐姐离了。他姐姐有一个儿子，这孩不愿意跟着他爸，于是他又负责带他姐姐的小孩，一直到他姐姐出狱。”
“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是，心肠太好了，好得把自己都奉献出去了。”
好长一段时间，黄发女人都没再说话，也许她已陷入了回忆之中。
好男人，是值得女人回忆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