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说完,蔡琰便打断道:“只要叔父驭人有术,真心相交,这样开局不见得不能善终。”
“就算江湖草莽中,也有‘不打不相识’之说。”
“若只一味用父亲的正道,叔父又如何快速得偿所愿,造福洛阳百姓?这耽误一日,便是百姓一日的福祉啊。”
“…”
哎,女儿大了,最可恶的是自己还教导得如此优秀,说不过她了……
于是待蔡琰转身离去,蔡邕只好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一旁正在打瞌睡的小号:“婉儿啊,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你记住了么?”
“嗯,哦……记住了。”蔡婉小鸡啄米般点头。
“嗯,为父写这篇《女训》时,参考了班大家的《女诫》,还有《仪礼·丧服》及《周礼·天官》等书,明日为父便教导你‘三从四德’如何?”
蔡婉闻言,呆萌可爱的娃娃脸顿时变成苦瓜脸:“父亲……”
“父亲,汝切莫如此误导婉儿,以后她的功课还是由女儿教导为好。”谁知,蔡琰此时去而复返。
“昭姬,汝小时也是学的这些,难道对‘三从四德’也要置喙么?”蔡邕隐隐感觉,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岌岌可危。
蔡琰却云淡风轻,回道:“女儿不敢,正因女儿自小学得这些,与叔父探讨一番后深有感触。”
“叔父说天生阴阳,男女各占一半,他向来不轻视女子。但‘三从四德’中的某些规范,却是对女子的打压。”
“此乃古训啊……莫非在你眼中,为父的《女训》便是用来打压驯化你的?”蔡邕怒了:老贼欺人太甚,居然都插手起自己的家事了!
“非也。”蔡琰便摇摇头,道:“叔父从未有此意,相反还对父亲的《女训》赞不绝口。”
“嗯?……”蔡邕一愣。
“叔父说,权利义务相等,男女也当如此。这世上充满了对男子的要求,高者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六艺五德四修八雅’,低者也要养家糊口、护佑妻女,可偏偏没多少教导女子的书籍。”
“如此这般漠然无视,才是对女子最大的打压!”
“嗯?……”蔡邕又一愣:好像,有些道理啊。
“父亲出自对女儿的一片爱护,以修饰面首之事写就《女训》告诫女子,需勤修慎独、明辨是非,功莫大焉。”
“只不过,女子需抚育教导后代,操持内务,以柔弱之躯撑起另一半天,同样身负责任、令人敬佩。”
“如此男女各司其职,又相亲相爱方为正理。又何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一味盲从毫无主见,作那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故而?……”蔡邕又问。
“故而女儿打算好生教导婉儿妇德,立身正本;妇言,言辞得体;妇容,端庄贤雅;妇功,相夫教子;做一位有学识、有修养、有气质、有才能的汉代‘四有’女子。”
“唔,太尉之言……”蔡邕又一次揪起胡子,还来回踱步起来:“既不可不教,又不可盲从,张弛有度,这……言之有理啊。”
同时,他也深深疑惑:那,那家伙……当真只是边塞杀人如麻、粗鄙不文的武夫?
“只不过……”说到这里,蔡琰却眉头紧蹙,神色又变得古怪起来。
“不过什么?”
“叔父与女儿说此事后,神情好像十分痛心疾首。并且还说会想办法,让女儿将女德发扬光大……”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蔡琰感觉老董当时十分伤感又坚定:“叔父还说,传统文化艺术的消失令人痛惜,千万不能把这也一并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