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冲天怒啸,熊熊烈焰照得天上云层一片赤红。
“尽化魂魄、脱胎现形?”衡壁公见状暗惊,他追随青崖真君已久,深谙仙法,一眼就看出这条火龙乃是修士形神变炼而成。
能够施展出这等术法,按说也是地仙位业,但衡壁公察觉到火龙鳞爪不全,周身流焰隐隐飘散,全凭一缕执念勉力维持火龙之形、强催威能,断然不可久持。
火龙没有迟滞,发狂般直扑衡壁公而来,张口便是销金融铁的烈焰。
衡壁公鼓起大腹,随即用力一拍,口中喷出森白霜雪,两相交击,炸起滚热白雾,蒸腾如云。
火龙一甩长尾,炎流劈开热雾,衡壁公早有预见般闪避一旁,手中长剑横扫,风雷随行,足可戮精灭怪。
长剑斩中火龙躯体,带出大片岩浆一般的炎精,星星点点洒落地面,指头大小的炎精都能引起剧烈爆炸,城外郊野立刻化作赤焰腾腾的焦土。
“不对!”
衡壁公目光扫向地面,那傩面剑客早已不在原地,他立刻明白自己被这火龙牵制住了!
正欲回身驰援,火龙激起百丈星火,好似巨蟒般缠上衡壁公,龙口衔住头颈,意图将其身形绞碎。
衡壁公并非活人那样的血肉之躯,可真形显化之身也是由气机聚结而成,若是受外力摧毁,照样会大为损耗,如同凡人重伤大病。
“退下!”衡壁公虽然从法箓仙将转为城隍地祇,但神力如故,双臂向外一掣,缠体火龙被硬生生扯成几段。
火龙发出一声哀嚎,内中炎精不受遏制,立刻引起成串轰鸣,好似半空中有另一颗太阳绽放光芒。
衡壁公身在爆炸中央,真形气韵一时滞碍,虽未被彻底打散形体,却也兜鍪歪斜、铠甲残破。
正在此时,衡壁公就听见梁朔传音求救:“快、快拦住妖人!”
扭头一看,那傩面剑客不知何时仗剑飞身,轻而易举将一众天兵羽骑、扶剑郎官斩得七零八落,手持神剑直刺九天云台。
九天云台真正关键不在上面那金顶宫室,而是托举宫室的云气。这云气可化作护身壁障,万邪难侵。
然而神剑光辉不可逼视,好似一根插入城墙的尖锥,一点点侵切云障,无数涟漪波纹扩散,内中金顶宫室大受震撼,摇晃不定。
神剑一推,云障好似气泡破裂般,发出轻轻一声,神威倾泻,九天云台顶上金瓦飞散,后方天空乌云顿时双分。
“住手!”
衡壁公勉强恢复一丝法力,扬声暴喝,却根本拦不住傩面剑客冲入九天云台。
此时九天云台内中,由于神剑摧逼,内中禁制阵式难以为继,被仙家妙法延展扩张的殿室迅速坍缩,众多没有修为的仆从侍者被坍缩的殿室压成肉酱血沫。而身在中殿坛场的一众梁氏子弟也受到冲击,纷纷七窍喷血、不省人事。
梁朔本人修为稍高,感受更为强烈,神魂摇撼难察外事,百脉真气无序冲突,五脏六腑如受刀锯,当即仰头呕红,连传音求救也不可得。
而傩面剑客身形如电,直入中殿坛场,几名梁氏部曲亲卫勉强起身,尚不及拾起兵刃,便被神剑穿身贯体。
在身后留下一串伏地尸首,傩面剑客杀至梁朔面前,这位世家公子刚刚取出符咒,持符手掌就被神剑连臂斩下。
“啊——”梁朔惨嚎不止,此刻再无仙系血胤的风姿威仪,脸上涕泪夹杂血污,口齿不清道:“饶、饶命啊……”
傩面剑客没有半点迟疑,神剑一贯,刺穿心脏,拔出后再横劈,身首分离,一颗脑袋落地乱滚。
当衡壁公赶到九天云台之外时,这座金顶宫室已经失去控御,开始缓缓下坠。就见傩面剑客满身血污缓缓步出,一手斜提神剑,一手拎着梁朔的头颅,他脸上还保留着死前惊惶神态,丑陋且扭曲。
衡壁公万分戒备,可行法召遣之人已死,他难以继续维持真形显化,何况方才受创并未恢复,单独对上这位傩面剑客,他深知自己落于下风,难以取胜。
“你手中神剑究竟从何而来?”衡壁公沉声询问。
傩面剑客没有回答,轻轻一跃,提着梁朔头颅朝着远处飞掠而去。
……
看着迎面而来的箭雨,杨柳君没有出手,周围将士高举大盾尽数挡下。
寂元子与东章散人前往渔阳县时,韦将军则率领轻骑锐卒奔袭赤云都的营寨。
杨柳君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他下令众人严守,营寨之外提前挖了一圈壕沟,里面积满过去几天的雨水,还插着削尖的木桩,让常人难以翻越。
“韦修文,你就这点本事么?”
杨柳君望见远处一员大将骑在马背上,声音穿过战场:“稳重了大半辈子,今天终于肯冒险一次了?”
韦将军闻言默然不语,罗希贤拍马上前:“将军,我去拿下此贼!”
“小心,一击不中便要退回。”韦将军点头挥手,罗希贤还没入阵,立刻就有降真馆修士招来团团黑雾,飞廉馆修士结阵扬风,以作掩护。
营寨之中顿时昏天黑地,风中黑雾让赤云都将士感觉双眼口鼻灼热刺痛,阵型一时散乱。
“黑瘟瘴?你们降真馆好歹自称得授仙法,结果却是用九黎国的瘴术?不嫌自甘堕落吗?”杨柳君言毕,抿唇发啸,漫天黑风被真气逼开。
天色一亮,忽有剑气迎面袭来。杨柳君回避不及,剑气锋芒破开护体真气,一抹血花飞出胸膛。
杨柳君痛呼一声,随即双臂一推,周身真气疏散而出,如同百十针芒,射向入阵偷袭的罗希贤。
幸好罗希贤身上也有术法保护,白芒金光流转,气芒袭身炸出点点光尘,他本人受了些许轻伤,见杨柳君退入阵中不出,连忙纵身一跃飞出营寨,并未继续进击。
“卑职无能,不能斩杀贼首!”罗希贤回到韦将军身旁低头言道。
韦将军摆摆手:“这杨柳君凶悍非常,只是我看他有意避战不出,好像预料到我们进攻,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