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既然喜欢,统统带走便是!”衡壁公大手一挥。
赵黍说:“这不太妥当吧?何况这些神铁难以携带。”
衡壁公拾起一枚,揣摩片刻:“没事!别的东西不好说,此物出入地脉往来无碍,本座将其一并带回盐泽城,小友叫车马拉走就是。”
赵黍摆手:“既然上神说见者有份,小兆也不好全部带走。”
衡壁公摆弄一番,将灵文神铁分成两堆:“一人一半,多出的那枚也归小友了。”
赵黍原本就是来见证铁公飞升的,哪里预料到还会有这种好事?即便出身馆廨见识过许多天材地宝,可一下子获得二十枚灵文神铁,也是前所未有的。
这些灵文神铁的价值,已经不能用世俗金银财帛衡量。光是仙家遗蜕本身,就足以成为过去那些修仙宗门的镇山之宝,是后世弟子顶礼膜拜的对象,当成天材地宝般炼制消耗都是莫大亵渎了。
“不用束手束脚。”衡壁公言道:“本座所得可比小兆要多,且不说这昆仑玉台座,周围一片山林也受仙灵清气点化,善加经营开凿,将来也是一方福地。”
赵黍不住点头,他以前还在想,仙家飞升超拔,是不是就此飘然离去,什么都不留下。如今看来,光是飞升这件事本身,旁观见证之人便大受裨益,飞升登真之地也会沾染仙灵清气,说不定周围草木禽兽会因此通灵成精。
“可惜小友无心长留星落郡,不然就在城隍祠担当庙祝,顺便在此地开凿洞府,未来说不得也能开宗立派!”衡壁公言辞中不掩挽留之意。
“庙祝之事,非我能定。”赵黍想到王郡丞以辞官避祸,而城隍祠庙祝这个位置,崇玄馆怕是也容不得赵黍来做。
时过半夜,衡壁公带上赵黍和一堆灵文神铁,再度发动缩地往来之法,直接回到城隍祠。赵黍找来同样不喜宴席的石火光,牵来车马,自己发动威神大力,将这些沉重神铁搬上马车。
“你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石火光回头瞧了一眼:“难不成是从城隍祠里偷的?”
“当然不是。”赵黍扶着车辕,仰头吐气:“就当做是怀英馆辛苦剿匪的报仇吧。”
石火光发现赵黍吹出一缕真气,在半空中结成符篆模样,飘荡几下又被赵黍吸回。
“你修为又有精进了?”石火光惊喜问道。
赵黍笑道:“偶有奇遇,日后再跟你说。”
……
次日清晨,各家馆廨齐聚城郊,王郡丞率领郡府曹吏出城相送,赵黍等一众怀英馆修士也启程返回。
而罗希贤奉旨跟随韦将军,直接赶往东胜都,自然不会与赵黍等人一同。
赵黍望着与罗希贤道别的辛舜英,本欲上前,可是梁韬当初一句话,公然点破赵黍意图,让两人之间隔阂再生。
何况如今罗希贤春风得意,此去东胜都眼看就要扶摇直上,若是与赵黍这个几次意图改换门庭的“阴险小人”往来甚密,恐怕对他并无好处。
直到罗希贤驾马疾驰远去,赵黍也没有出言道别,两人或许就此分道扬镳。
车马向南,一路无事,最终平安回到怀英馆,赵黍还在卸下货物,一名侍者走来言道:“赵符吏,有客人求见,说是找见您的,已经在馆外客舍等了多日。”
赵黍正准备洗漱一番好好歇息,听到这话只好让侍者去请那位客人。
来者相貌平平,神色恭谨,看步伐举止像是豪门出身的仆役。
“小人是东胜都安阳侯府的管事,阁下可是怀英馆赵黍仙长?”
“是我没错。”赵黍听见安阳侯府,心里顿时生出一丝不安。
就见那侯府管事递出一封信件,低声道:“小人奉命,前来告知仙长,令堂吴氏于暮春因病而殁,请节哀。”
赵黍表情僵住,心头一股热血蓦然上涌,他强行按捺,手指攥紧信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母亲她为何会突然病死?”
“令堂卧病已有三载,药石罔效,侯爷多方延请名医,奈何一无所成。”侯府管事说。
石火光也在附近收拾物什,他见赵黍脸色变幻,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话,快说!”赵黍闭眼道。
侯府管事低头回答:“侯爷说了,令堂已经安葬,赵仙长随时可前往祭奠。另外,侯爷打算见赵仙长一面。若眼下无暇,凭此信便能造访侯府。”
“没了?”赵黍皱眉。
“没有了,其余皆在信中,小人不知。”侯府管事言道。
“你……走吧。”赵黍随意挥手,木然地转过身去,石火光看着他步履迟缓,还没走出几步,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两眼翻白,昏厥倒地。
……
一片朦胧中,赵黍发现自己坐在书堆里,手上是一卷《鸟篆释义》,其中文字好似活泛起来,在纸页上一蹦一跳,耳边传来轻浅咳嗽。
“母亲?”赵黍放下书卷,乖巧走到床榻边,有一位妇人靠着凭几,望向窗外。
“阿黍怎么了?”妇人扭过头来,面孔却是一片模糊不清。
赵黍不觉得奇怪,忽生兴致言道:“母亲是不是想出去?今天日头正好,不冷不热。不如我扶你出去透气?总是闷在屋里,身子总归好不起来。”
妇人笑问:“你是为了偷懒吧?你爷爷回来之后还要考校功课,不怕他抽你手板?”
赵黍自豪地一抹鼻子:“没事,那几本消禳火灾、安定炉灶的经书我都背下来了。”
妇人耐不住赵黍劝诱,只得被他扶着来到屋外院落。正好瞧见几盆芍药放在墙边,奈何花苞低垂、枝条萎靡,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妇人看了微微叹气。
“母亲别担心。”赵黍来到花盆边上,笑嘻嘻地叉腰说:“看我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