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细雨止时拓拔野终于赶上了那鲁将军的侦兵部队。()雨师妾的妖烧芳香尚萦绕在他鼻息但他却不敢分心思念凝神聚意御风穿行远远地紧随其后生怕惊动了耳目警觉的侦兵。
火族侦兵连夜行军马不停蹄直到翌日凌晨才在某山谷河边稍作休息。饮马歇息之后又匆匆上路。这次便不再丝毫停歇。
拓拔野乘著天色黑暗火族探兵迤逦蛇行之时突然追上最末一名探子兵将其击昏然后迅换上他的帽服策马追上前行部队。那龙马对拓拔野珊瑚笛内散逸出的气息颇为惊惧不敢嘶鸣反抗服贴疾行。
那侦兵的衣帽甚是独特几将整个脸面全部罩住只露出双眼与鼻孔盖为侦察之时防止被人认出。拜之所赐拓拔野穿上这衣帽之后其他侦兵却也辨别不出。有人招呼他便点头含糊回答。一路之上众人匆忙赶路竟没露出丝毫马迹。
第二日接近晌午时侦兵已经越过火木两族的边界回到火族领土之内。越过那巨大的石碑之后众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令官挥旗示意慢行拓拔野心中却是焦急难耐恨不得立时插翅飞到那凤尾城中。众人缓行一阵在马上吃了乾粮喝了些水这才重新策马疾行。
到了下午众侦兵终于奔到了官道之上道路平坦奔驰越快。两旁山丘渐少沃野千里村庄星罗棋布人迹越见稠密。
微风吹来麦浪稻香道旁杨树沙沙作响白絮纷扬。拓拔野久未见著这等平和美丽的田园景象心中紧张牵挂之意稍稍放松。
突然背后叱喝之声大作蹄声密集。一声怪异至极的号角破空奏响有人喝道:“让开让开!”回头望去却是一队百余人的骑兵急奔来。人人红衣紫帽座下怪兽尽是烈焰麒鳞瞪目嘶吼四蹄如飞。最前一人扛著长旗“火正”二字鲜红跳跃直欲迎风怒舞。
侦兵连忙朝两旁辟易躲避甚急一个探子勒不住龙马“哎呀”一声大叫被抛下马背压倒了田里的一片稻子。
那群麒麟骑兵哈哈大笑热浪狂风也似地袭卷而过。瞬息之间拓拔野感受到一股极为凌厉威霸的真气迫面而来。受那真气所激他经脉内的护体真气也突然绽爆。忽然到眼下的身份立时聚意丹田将真气尽数收敛。
只见一个红袍男子擦肩飞驰而过“咦”了一声转头朝他瞥来目中精光大盛。
那威霸的真气赫然便是从他身上散出来来也是感应到拓拔野身上的真气颇为起疑。拓拔野心下一凛故意装做畏惧猥琐之态那男子微微皱眉又瞥了他一眼回身疾驰。右袍扎在腰间空空荡荡竟是独臂人。
麒麟骑兵狂飙也似的从夹道中呼啸而过刹那间已经遥遥远去只剩下漫天烟尘滚滚散布。
待得他们不见踪影众探子兵这才重新聚拢策马疾行。拓拔野旁边的一个探子似乎愤愤不平咕哝道:“辣他***火正兵便这般了不起吗?每次都得给你让行。”
拓拔野含糊道:“辣他***忒小看咱们了。那个独臂人是谁?”
那探子讶异地瞪了他一眼道:“辣他***你是乡下来的?火正仙吴回你也认不得吗?”
拓拔野笑道:“原来是他。”但心里依旧不明白他是谁直骂辣他***。
正说话间身后蹄声密集又有数百骑风驰电掣地追将上来。回头望去俱是蒙面劲装与他们装扮并无二致来也是火族侦兵。果不其然双方似是颇为熟稔相互招呼。那为的一名红衣银带汉子呼喝声中纵马奔到鲁将军旁并肩疾行。
拓拔野凝神倾听片刻陆陆续续听得前因后果。原来这后来的红衣汉子姓千也是火族侦兵将军之一与鲁将军是颇有交情的老友。此次火族圣杯失窃之后族中大乱赤炎城长老会盛怒之下竟将火神祝融囚禁并限期寻回圣杯。自昨日听闻烈侯爷在凤尾城郊寻得空桑转世之后大长老烈碧光晟便火下令十三路侦兵赶至凤尾城候命。除了鲁将军部之外已有数千精锐侦兵四面八方赶赴而去。
又听鲁将军提到那独臂人吴回拓拔野心下一凛更是凝神聆听。原来那吴回乃是火神祝融之弟也是族内仅次于祝融的神职高官火正仙排名火族七仙之所率火正兵专司神职兵事护卫神器、降伏圣兽等等。那吴回沈默寡言但对部下却颇为骄纵是以那鲁将军与千将军都对他颇为不满。
到得凤尾城外时太阳已经西斜大半。山谷环合碧树如云。那火红色的城墙掩映在护城河边的密林之中护城河青水如带环绕不绝。吊桥高悬城门紧闭。城楼上彩旗猎猎鼓舞招展。
凤尾城乃是火族与土族的交界城邦由此往西北数里便是土族领地。相传当年火族圣鸟烈焰凤凰飞经此处掉落两根凤尾变为两株荫蔽数里的巨树是为凤尾树乃大荒绝无仅有。八百年前火族赤帝封这两株凤尾树为圣树这凤尾城也因此成为火族六大圣城之一;是以虽然地形不是非常险要但素来为火族所重。
此时城外护城河外岸帐蓬遍布井井有条一共十三路侦兵三千余众都已经日夜兼程赶到候命。大荒五族水火两族的侦兵系统最为庞大;火族共有两万侦兵除了驻扎在本土的一万两千名之外还有八千名隐藏在四族境内及时打探一切消息。侦兵独立于军队之外仅听命于赤帝与太长老。
此次城外竟齐齐聚集三千侦兵足见火族对圣杯与空桑转世一事的谨慎。
鲁将军与那千将军将部下安置好后策马扬鞭迳自朝中心大帐奔去那里正是十三路侦兵将领的临时集合地。侦兵纪律严明虽然数千人交错安扎却是井然有序寂然无声除了风萧马鸣竟没有丁点声音。
拓拔野随著众侦兵迅搭起帐蓬而后按序列队休息静候命令。拓拔野与那中心大帐隔得太远虽然凝神倾听但终究没有顺风耳只能断断续续听得只言片语。那十三个将军都颇谨慎不敢多言听了半晌竟还没有适才在路上盗听得多只好作罢!
当下索性四下眺望观察地形。凤尾城坐落山谷之中四处可以藏避逃逸的地方颇多那城墙不过四丈来高前面又有层层密林自己若要强行越入或是从城中掠出也是轻而易举。但不知城内究竟有多少敌人眼下又不知纤纤下落若迳行闯入打草惊蛇反倒不好。完全之计是先藉机混入城中寻著纤纤之后再偕其闯出重围。
计议已定收敛心神静观其变。过了片刻:心中又开始挂念纤纤不知她现在城中何处可曾吃了苦头没有?正胡思乱间只听凤尾城楼上有人吹奏号角长声呼道:“烈侯爷有令请十三将军进城商议!”
城门徐徐打开吊桥也缓缓地放了下来。
中心大帐内的十三个将军大步奔出纷纷翻身上马策马列队朝城中行去。拓拔野心中一动此时正是天赐良机!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及多立时翻身上马策马狂奔口中喊道:“鲁将军!”
鲁将军闻声勒马转头见来人乃是自己部下沈声道:“什么事?”
拓拔野奔到他身侧低声道:“属下有极为重要的事禀报。”
鲁将军瞧了一眼那勒马不前、讶然回顾的十二位将军皱眉道:“等我从城中出来再说吧!”
拓拔野道:“那就来不及了是关于圣杯的消息。”
鲁将军面色微变犹豫刹那但邀领奇功的念头瞬息间便占了上风当下回头抱拳道:“诸位将军还请暂留鲁某马上赶来。”当下随著拓拔野策马奔入南侧密林之中。
拓拔野绕过一块巨石确保众人已经决计瞧不见了这才翻身下马故作神秘道:“将军属下现那圣杯原来还在赤炎城内!”
那鲁将军吃了一惊道:“什么?”
拓拔野趋身上前似乎要附耳相告。鲁将军弯下身刚探过头去忽觉腰上、头上齐齐一麻登时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拓拔野低笑道:“他***紫菜鱼皮我要是知道了还能告诉你吗?”迅将他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戴好帽子蒙起脸整冠束带。然后将那鲁将军横绑在龙马背上重重抽了马臀一鞭龙马吃痛长嘶声中扬蹄狂奔转眼消失在密林深处。
拓拔野翻身上马不紧不慢地从密林中出来十二人急著进城心中惴惴不疑有他。那千将军道:“老鲁快走吧!”他口中含糊咕哝一声随著那十二人匆匆朝城中奔去。
方甫奔进城门便见一条宽约三丈的青石板大道笔直朝前直抵一个颇为开阔的中心广场。那广场正中是两株极为巨大的怪树。虽然高不过四丈但那荫盖甚是密集宽阔方圆近百丈都在它荫蔽之下。树干青黑巨大树叶片片修长火红犹如凤凰尾一般随风摇曳在夕阳映衬之下宛如漫天烈火熊熊燃烧。
广场周围乃是井然有序的街道以及高矮参差的民居、广场东面一座三层的青木塔楼巍峨矗立檐角弯弯破云而去檐下数百盏琉璃灯在风中摇曳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街道两旁都是红衣白刃的火族士兵所有的居民来都已接著禁令闭门不出就连猫狗也绝少见著。广场西侧路上见著的那百余名火正兵骑在麒鳞上四下张望。
他们脸色已经颇为不耐但似是对此处某人也颇为畏惧一扫先前张扬嚣张之态没有丝毫言语。拓拔野心中一凛:“那独臂人吴回已经来了吗?”到那人真气极强是个高深莫测的大敌倘若有他在此要救走纤纤只怕又多了许多困难。心中登时起了谨慎之心。
众人骑马行到那塔楼前纷纷翻身下马将缰绳交递与上前的士卒整顿衣冠朝塔楼大门走去。
楼中士兵倒是不多一楼大厅只有八个红衣汉子立在四角身高九尺不苟言笑腰间长刀紫鞘黑柄霸冽之气逼人而来。拓拔野起适才在路上险些因为暴涨的护体真气被那独臂人吴回看出破绽当下不敢怠慢立时凝神敛气气沈丹田随著众人小步朝楼上走去。
走在楼梯上拓拔野意念积聚四下感应。刹那间探到楼上当有七人分列四周。
其中三人真气极为霸烈充盈周围另有一人空空荡荡真气若有若无。
刚登上二楼便听见一人道:“大家辛苦了请入座吧!”
众人齐声道:“多谢侯爷!”循序在边上长椅中坐下。
拓拔野心道:“这便是那个烈侯爷了。”悄悄一瞥只见那人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男子紫衣红带颇为高大坐在椅中亦有六尺余高。红色络腮胡子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看来极为威猛。
那烈侯爷坐在北侧左边是一个红衣少女坐在阴影之中面色苍白淡绿色的大眼睛如春水波荡相貌极美。但却如风中弱柳娇小嬴弱满脸倦怠已极的神色。
少女身旁坐了一个身形矮胖的男子满脸堆笑颇为和蔼可亲眼光转扫间偶有精光暴闪。
西面临窗处坐的正是那独臂人吴回身后站了两个火正兵满脸傲色。吴回周身红衣被阳光照得金光闪闪木无表情冷冷的望著南侧。拓拔野顺著他的眼光朝南望去心中剧震险些便要喊出声来。
一个紫衣少女软软地坐在长椅上夕辉斜照尘粉漫舞。鬓凌乱俏脸上满是嗔怒怨恨那眼角的一滴泪渍在阳光中泛著眩目的光泽嘴角挂著冷冷嘲讽似的微笑不是纤纤又是谁?
自那夜她哀痛自尽之后迄今已有月余。这短短的月余时间当真有如隔世。此刻终于又见著她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那嗔怒之态如此鲜活如此真实仿佛从前生气时的样子。刹那间心中狂滔怒卷欢喜、愧疚、难过齐齐涌将上来将自己吞没。
见她脸容憔悴泪渍犹在也不知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拓拔野心中大痛忖道:“好妹子无论如何今日我也要将你救出去!”
烈侯爷道:“桑高藤、孔淮东你们当日不是见过那盗走圣杯的空桑转世吗?瞧清楚了可是她吗?”声音真气充沛煞是好听。
十二将军中两个汉子应声而起端详了纤纤片刻行礼道:“侯爷就是她决计错不了。”
纤纤柳眉一竖冷笑道:“我有见过你们吗?瞧你们长得这般丑恶若是见过了忘也忘不了。”
那两个火正兵喝道:“妖女放肆!”
烈侯爷将手一摆温言道:“姑娘我请你到此处并无恶意只是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若你真是清白更无须害怕。”
纤纤哼了一声道:“将我封闭经脉困在这里一天一夜恐吓威胁还说没有恶意?当真可笑!别这般惺惺作态哄骗我姑娘见过的世面多啦!”
烈侯爷哈哈笑道:“你这般古灵精怪我骗得了你吗?”
纤纤道:“知道就好!瞧你也不是傻瓜我早告诉你啦我两个哥哥一个是龙神太子一个是青帝转世厉害得紧识相的话就快将我放了否则他们追到这里你就有得苦头吃啦!”
拓拔野听她说到自己心中激动那愧疚爱怜之意随著周身热血直达喉头几乎便立时出手。
烈侯爷笑道:“我不威胁吓唬你你也别威胁吓唬我咱们心平气和的将事情说得一清二楚若真不是你所为我马上放了你再给姑娘好好赔礼谢罪。”
纤纤听他说得客气便“哼”了一声。
烈侯爷沈吟道:“姑娘你所乘的那只雪羽鹤可是空桑仙子的吗?”
纤纤道:“是又怎样?”
烈侯爷笑道:“那可不妙。那夜有人瞧见你骑著雪羽鹤在金刚塔上盘旋。单单人长得相像那或许是巧合但雪羽鹤乃是少见的圣物要寻著一只一模一样的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纤纤叹道:“瞧你长得挺聪明怎地却是个海瓜脑袋?要信口雌黄栽赃陷害别说是一只雪羽鹤百十只都编得出来。”
她口齿伶俐语音清脆虽然著恼生气但说起话来依旧说不出的好听。拓拔野听得忍不住微笑这小丫头口尖嘴利的要在辩驳中讨得她的便宜那是难了。但瞧那烈侯爷似乎毫不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真挚心中不由对此人生了些许好感。
那吴回突然冷冷地说道:“侯爷证据确凿不必听她狡赖了!圣帝三个月后便要出关了眼下当务之急是问出圣杯的下落。”
那烈侯爷眉头微微一皱正要说话身边那红衣少女淡淡地说道:“事关重大倘若果真不是她所为呢?我们去哪里寻那圣杯?”她的声音也如她人般娇怯淡雅仿佛一阵风吹来每个字都会吹散一般。
吴回道:“八郡主她自己早已招认了身份大家又都曾亲眼瞧得分明那还错得了吗?”
孔淮东点头道:“属下火目修行了二十年黑夜中目视十里之外纤毫可见。这姑娘就是盗走圣杯的空桑转世决计错不了。”那孔淮东素以为人耿直著称听他这般说众人都微微点头大以为然。
八郡主淡然道:“这可奇了她的武功法术这般不济在城郊被我大哥手到擒来挣脱不得。以这等身手要从赤炎城金刚塔盗走圣杯那不是笑话吗?”
纤纤怒道:“臭妖女你才不济呢!姑娘我昨日累了不小心中了你们的圈套。否则凭你们那三脚猫的工夫能困得住我吗?”
吴回道:“有了雪羽鹤飞上塔顶轻而易举如果再有内应即便武功法术稀疏平常也能盗去。”
八郡主蹙眉道:“内应?那日塔内由祝火神镇守难道你认为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