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生命女神
魏清除出一块空地,开始生火,今天的晚餐将是一顿美餐。他们终于可以暂时告别那些干粮了——魏在几分种前在河边的竹林里意外地发现了一只竹鼠,这个小动物很倒霉地在天还没完全黑透以前走出了它的窝,而且正好碰到了魏。
魏用熟练的手法把竹鼠剥掉皮,清理掉内脏,用他的小刀把竹鼠分成几块,用削尖的小木棍把这些肉串起来,然后架到了火堆旁边烧烤。虽然调料只有一点盐,但是很快,肉就发出了让人无法抗拒的香气。虽然一开始很怕吃竹鼠,但是闻到这种香气后,明克也改变了她的初衷。
魏拿了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肉递给明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很尴尬。在魏知道明克的女性身份后,两个人就没有说多少话。魏本来话就不多,而明克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天已经完全黑了,在吃过这餐美味的竹鼠后,两个人开始休息。魏坐在草地上,他在干自己最喜欢的事情——看星星,而明克则躺在一块松软的草皮上,进入了梦乡。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坐姿变成了躺姿,魏也慢慢地睡着了。
一片树叶从一棵树上掉落,在风力的作用下飘了过来,落到了明克的身上。树叶落到她的裤脚处,正好掉在她那还有一点肿的伤口上,刚好,叶柄碰到了那块最敏感的区域。
脚上传来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少女从睡梦中惊醒,上次被蜇的记忆依旧还在心里,于是,明克发出了非常大而凄惨的叫声。
魏一跃而起,虽然在黑夜中,但是借着月光,他还是可以大致把握周围的情况——明克正在努力地甩着她的腿,她不敢用手去检查是什么东西在她的裤脚里面。魏的第一个念头和明克相同——又有什么危险的东西钻进她的裤脚里面了。
魏冲了过去,明克看到魏过来,她的心马上就镇定下来。
魏小心翼翼地用手把明克的裤脚翻开——他的手上戴着铁手套,不怕蝎子之类的东西——他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那片叶子早就在明克胡乱甩腿的时候掉出去了。他继续查,但是直到他把明克的裤子卷到大腿上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魏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明克,明克自己也呆住了——她当然不知道这片树叶的事情。她只能误会是自己的错觉,她的脸上流露出歉意。
魏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月光下,明克的腿如白玉般晶莹圣洁。魏注意到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他赶忙将明克的裤腿放下——事实上魏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替明克放下裤腿,这本是明克可以自己做的事。一抬头,刚好遇上明克火辣辣的眼睛,两个人赶忙移开目光。也许是为了消除这种尴尬,也许是因为紧张,魏不敢看明克,一边慌乱地用手语说:“好了,没事了……”
明克抓住了魏的双手,魏本能地推了一下,“啊!”明克摔到了地上,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礼,他连忙伏下身去想扶她。少女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粉红的香唇贴到了他的嘴唇上。僵硬了一下后,魏抱紧了怀中的人儿……
明克其实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何有这样大的勇气。可一切发生得如此自然,仿佛是命运早就有此安排。当她看到魏那么温柔小心地为她放裤腿,就像她是一件珍贵而易碎的艺术品一般,她眼里就只剩这个男人了。不忍心看他那么紧张地挥舞他的双手,用他那糟糕透顶的手语说话,她抓住了他的手。当他那么关切地靠近自己时,她便决定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至少今天晚上。
月光下,两个年轻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金被再次拉上了那只狼,现在他受到了更多的特殊待遇——两只脚被整个捆在了狼身上,这样更方便那只不良的坐骑好好地折磨他。实际上金已经没有精力顾及这些了,刚才受到暴打的后遗症现在完全地显示出来。特别是他头部受到的那几记重击,让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半恍惚半昏厥的状态中——不过正好让他感受不到身体各处传来的痛苦。
魔法师身边的半兽人用凶暴的目光看着实际上已经完全失去了逃跑能力的金,防止他可能的逃跑行动——魔法师刚才鲁莽行动,让他完全失去了逃走的机会。
在恍惚中,金依旧在为突然不能使用魔法而感到奇怪。他可以确定自己的魔力已经恢复了很多,也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念错咒文……朦胧中,他已明白半兽人为什么没有马上杀掉自己,为什么没有带弓箭——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使用魔法。虽然头脑非常的模糊,但是金也隐约知道让他不能使用魔法的原因就是他手上那个怪模怪样的手铐。
半兽人毫不怜惜地策动已经疲惫的坐骑快速前进,他们离主力是越来越接近了。
远方好像出现了一些身影,列夫马上就警觉起来。他让自己的身体躲到一块伪装布下面,仔细地观察着远方。盗贼敏锐的视线捕捉到了远方在活动的东西,那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群。列夫马上就明白他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他很快地离开山丘,向同伴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跑去。必须马上做好准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暂时休息!”在到达绿洲后,杰拉下了这个命令。那个该死的魔法师把他们整整拖了一天半的路程,而且,到现在他还没有找到那支分队的影踪。
半兽人们纷纷下狼休息,但是狼突然有了反应,它们闻到了盗贼那还没有消散的气味。半兽人发现他们的坐骑的异动,也很快反应过来,半兽人立刻展开搜查行动,几个小队的半兽人跟着几只嗅觉最灵敏的狼开始搜索那些冒险者们。
气味到了一条小河边上的时候就中断了,警惕的冒险者们涉水而上,水掩盖了他们留下的气味和足迹。狼的嗅觉失去了作用,它们只能在气味最后消失的地方不停地转圈。
“利用河水掩盖气味吗?”听到搜索队的报告,杰拉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从出发开始他就知道他要追赶的目标非常的狡猾,但是只要那些冒险者还在这个地方,他就有信心把他们给搜出来。
以小队为单位,半兽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搜索网。他们之间用哨子互相联系,所有的半兽人都下狼步行,虽然狼没有办法追踪气味,但是只要接近冒险者,它们就可以闻到气味,从而抓住那些躲藏起来的家伙。这个计划确实完美,只要冒险者们在这个绿洲里面还没有离开,他们就一定可以被抓住。
搜索到天黑才结束,半兽人们像梳子一样把整个绿洲梳理了一遍,但是却没有任何发现。除了一开始闻到的那些气味外,战狼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虽然觉得有点儿不太可能,但是杰拉也只能承认那些冒险者们已经离开了这个绿洲。一个晚上很快过去,在第二天一早,半兽人就出发了。在走前,杰拉留下了一支百人队,让他们继续搜索这个绿洲——他总觉得还有冒险者留在这个绿洲里面。
“那些半兽人离开了!”外出侦察的盗贼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只留下了很少的一队。”
“很少的一队?是多少?”“大概有一百个左右吧。”
“一百个!”贝汉仔细地估量这个数量所代表的具体意义。半兽人为什么要留下一支队伍呢?难道他们发现了破绽,这是不可能的。很可能这只是他们指挥官出于直觉的命令而已。但是,要对付这一百个半兽人依旧是相当困难的,看来还是不要和他们冲突为好。
“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爱尔娜说,一百个半兽人不可能监视整个绿洲,绝对不可能发现他们离开的。
这次可以躲过半兽人,贝汉真是功不可没,他对敌人的分析实在是太正确了。正如贝汉指出的,半兽人的强项是他们骑的是狼——狼可以追踪敌人的气味,他们的弱点也是他们骑的是狼,因为他们实在是太依赖狼的嗅觉了,以至于实际上在搜索的是狼而不是半兽人。所以,一旦可以躲过狼的嗅觉,那半兽人就没有办法找到他们。所以,在贝汉的建议下,四个冒险者都在自己的身上涂上了一种能发出较强气味的树的树汁,轻而易举地躲过那些半兽人自以为密不透风的搜索。那些半兽人甚至连他们的马都没有发现。
不过,半兽人的到来让大家知道了魔法师不会来了。既然金要引开的半兽人已经追到了这里,那金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虽然大家都知道魔法师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是他们还是尽可能地向好的方面去想——他们用哄贝贝的话,同时来哄自己——金已经先回霍普城去了。
爱尔娜的意见得到了大家的同意,一百个半兽人绝对没有办法控制这个偌大的绿洲。很快的,冒险者在没有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带着他们的马和装备离开了绿洲——当然,方向和杰拉的正好相反。
冒险者们前进的速度很快,很快的,他们就看不到远方的绿洲了,由于现在只有四个人,所以他们都骑着马——爱尔娜和贝贝共乘一骑。大家都没有怎么说话,每个人,包括贝贝都在为魔法师担心。因为他们计划转一个大圈再到霍普城,所以他们现在是向东边前进,在中午的时候,他们到达了一个曾经是一座山的地方。
一个由风和砂雕刻出来的奇迹出现在冒险者们的视线里。在远古的时候这应该是一座山脉,但是自从这里变成荒野后,它就成了大自然显示技巧的原料。风沙侵蚀出一幅瑰丽的,宛如一座城堡的美丽画卷,岩石在风沙的雕刻下展现出各种不同的姿态,一个个都神奇而美丽。
“很漂亮啊!上去看看怎么样?”列夫提议。虽然也很替金担心,但是他很想打破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但是这个提议实在是多余的了,因为他们很快就要被迫爬上这个城堡了。在贝贝的肩膀上正在吃今天的第六餐的宝宝突然发出了一阵尖叫——它看到又一群半兽人向这里过来了。
在大家弄明白宝宝的警报后,他们马上就做出了行动,在把马藏到一个岩洞里面后,大家都爬上了这座岩山,他们现在都希望那些半兽人只是路过,而不是有目的而来。
来到这里的半兽人正是那只分队,他们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冒险者们的踪迹,所以现在正在向回走,想和杰拉将军会合。但是没有想到在这里误打误撞地碰上他们的目标。
趴在山上的冒险者们紧张地看着正向这里急驰而来的半兽人,看样子半兽人也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下。
半兽人停了下来。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这里有他们的目标,这只是一个巧合,半兽人的指挥官只是很凑巧地打算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会儿。
但是他们刚刚停下来,那些狼就发现了异常的气味。没费多大工夫,半兽人就找到了那几匹马,现在连白痴都知道他们的目标就在这一带附近。
当躲在山顶上的冒险者们看到半兽人拉出他们的马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次是逃不掉了。无论半兽人会不会找到他们,没有了装在马背上的物资,他们是不可能越过这片荒野的,他们现在没有其他的选择,只有拼死一战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只有四个人,就算加上那个宝宝,也只有五个,而在下面的半兽人大约有五百个,再加上他们的坐骑,现在可是一对两百。贝汉估计了一下战斗力,就算从最乐观的方面来估计,正面作战他们可以消灭敌人的十分之一。想要胜利惟一的希望就是充分地使用贝贝的魔兽的力量。
这时半兽人他们已分出一队准备动手搜查了。包围这里并不需要多少的人手,一个狼骑兵就可以监视很大的一片。
但是在半兽人还没有开始行动之前,一个冒险者突然从一个角落里跳了出来。盗贼用他所能知道的所有的脏话毫不留情地辱骂半兽人,在半兽人没有反应过来的几十秒里,列夫已经有足够的时间从他们的父母一直骂到了曾祖父母。
首先是惊讶,然后是紧张,最后是愤怒。狂怒中的半兽人驱动他们的坐骑向这个胆大包天的盗贼猛扑过去,他们恨不得活剥了他的皮。虽然半兽人总是在战场上用最恶毒的话辱骂对手,但是其实他们也是最受不了别人的辱骂的。
列夫回头就跑,当然会不时用几把小刀来阻滞敌人的追击。半兽人在狂怒的驱使下一窝蜂地猛追逃得飞快的盗贼。半兽人经验再老到也没想到这只是一个陷阱。
列夫拐过一条深长的峡谷,虽然狭窄,但是也够三匹狼共行了,半兽人毫不犹豫地继续追赶。在他们前面逃亡的盗贼用一种只有逃命的人才能达到的速度飞奔,居然没有比疲惫的战狼慢多少。
这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赛跑,列夫事先已经除去了所有可能拖累他的装备,也只有他才能担任这个诱饵的任务。他也确实表现得非常出色,在到达峡谷的尽头前,半兽人没有办法追近他。
峡谷的前面是一个四面是峭壁的盆地,狼骑兵跟在列夫的后面,源源不断地涌进这里。在高处的贝汉和贝贝大喜过望,他们没有想到半兽人这么容易就上了当。他们马上就向峡谷的入口处前进。
人的耐力毕竟没有办法和战狼匹敌,在冲入盆地以后,列夫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前面没有任何的去路,半兽人形成一个扇形,把列夫逼到了悬崖下面。眼见那个该死的家伙没有办法逃走了,突然悬崖上面扔下一根绳子,在千钧一发之际,盗贼抓住了绳子,开始向上面攀登。第一个追到悬崖下面的半兽人挥刀砍去,但是刀尖正好在盗贼的脚底下掠过。半兽人发出愤怒的叫声,但是列夫丝毫没有理会脚下的声音,他手脚并用,尽可能快地向上爬去。
侧面的一道悬崖上面传出了一声咆哮,不,是三声咆哮,一只巨大的三头犬在悬崖上露出身体,在确定它的敌人后,它马上用雷霆万均之势扑向正在手忙脚乱准备弓箭的半兽人,三张血盆大口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把三个半兽人咬成两段。
在仓促中,半兽人没有来得及组织有效的抵抗,三头犬在他们中任意肆虐,它的獠牙利爪在半兽人中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在一片慌乱中,一些半兽人开始向那条峡谷逃走。但是在峡谷口,两人一兽正在等待他们,贝汉的魔法剑和宝宝的火焰在这种狭窄的通道里面可以发挥最大的威力,半兽人还没有来得及冲到前面就被打倒了,大部分都连同他们的坐骑一起被烧成了焦炭。
冒险者们的陷阱十分完美,这也是在仓促中所能想出的最好的战术了。在他们的预计中,列夫在爬上悬崖,和爱尔娜会合后,马上到外面控制他们的马和物资,宝宝(不是贝贝)和贝汉将把这些半兽人堵在里面,让魔兽发挥最大的威力,即使他们不能全歼半兽人,夺回马是不成问题的。
如果是普通的半兽人士兵,在这个可怕的魔兽面前恐怕已经陷入完全混乱了,但是这些狼骑兵可都是狂兽兵团的战士,也就是说,是半兽人中顶强壮、顶要死不要活的那一批。在短暂的混乱后,他们很快就恢复了秩序,开始向魔兽进攻。首先就是一波箭雨向魔兽巨大的身体射去,而且还有一部分是瞄准了还在向上爬的盗贼的。
列夫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是一个靶子,因为箭在不停地呼啸,幸好他已经快到顶了,他放开绳子,直接用手抓住悬崖的边,两手一用力,整个人就爬到了悬崖上面,终于从箭雨的威胁下逃了出来。
狼骑兵拔出战刀,向魔兽冲了过去,虽然三头犬用它的利齿在不停地消灭这些讨厌的小东西,但是毕竟它只有三张嘴,而半兽人绝对不会站着不动等它咬的。没有多少时间,三头犬的身上已经多了很多伤口,它被打倒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了。
半兽人的军官正在声嘶力竭地指挥他们的部下,半兽人已经把攻击的重点对准了三头犬的喉咙和头部,用更有效的战术来战斗。一部分半兽人开始攻击挡在峡谷内的冒险者,但是凭借宝宝的可怕喷吐威力,冒险者还是可以抵挡住这些攻击的。
异变在没有任何预警中发生,就在战斗正酣时,脚下的大地突然传来一阵抖动,接着是更强烈的一震。刚刚爬上悬崖的列夫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
地震!对于这种自然现象的恐慌马上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特别是冒险者们——贝贝和贝汉,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在一个地形极其复杂和险要的地方,如果发生山崩的话,没有人是跑得了的。好几个正在射箭的半兽人被这个震动影响,箭都飞到了天上。
“马上离开这里!”列夫还没有爬起来就对不远处的爱尔娜大声叫,这里现在很危险,在风沙的侵蚀下,这个地方美丽却不安稳,他们偏偏就在这个最不凑巧的时间和空间碰上了地震。
一支由半兽人长弓射出来的箭在天上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落到正想爬起来的盗贼的背上,从一个最合适的角度——如果是认真瞄准的话也许还没有这么准呢——射入盗贼毫无防备的身体。
如果列夫不是处于正想爬起来的姿势,如果他身上穿着他那件皮甲,如果……他就不会被这支箭射穿心脏,但是这一箭已从列夫的肋骨空隙中穿过,箭尖无情地穿过心脏,从他的胸前透出。
列夫站了起来,他想向爱尔娜的方向跑去,但是一股麻痹感就在突然间传遍了他的全身,才迈出一步,两脚不受控制地软了。爱尔娜亲眼看着列夫在他的前面倒了下去,他的背后露出了一支箭的箭杆。
我要死了吗?这是列夫最后的一个念头,伴随着这个念头,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大地中蕴藏的力量充分地发泄出来,也许除了这个地方外,这个荒野没有办法可以承载这巨大的威力。由于风沙的侵蚀,这个由岩石构成的地区大部分都是下小上大,在大地喷发出来的能量影响下,本来就不科学的布局现在终于把它自身隐藏的危险显露了出来。
整个地区都崩塌掉了,就如同所有美丽而脆弱的东西一样。
在峡谷中的两个人当然是不可能逃出这场大灾难的,两侧山石倒了下来,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中,整个峡谷都被填平了。除了这个峡谷外,那个刚才还是一片战场的盆地,还有周围几乎所有的没有坚实基础的地方,全部都埋没在这巨大的震动中。
损失最大的是半兽人,四周山石像水一样地崩塌下来,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让这五百狼骑兵避难,他们都消失在由滚下来的岩石组成的浪潮中。
震动终于停止了,这里现在一片寂静,只有那几匹大难不死的马在外面不安地走动。
一块大石头被人从下面推开,一个人从这片乱石堆中爬出来,她身上原来白色的治疗师袍现在已满是灰尘,成了一种淡灰色。爱尔娜爬出这个刚刚形成的洞穴,然后把里面的那具她一直抱着的躯体拉了出来,原本有着无穷活力的这具躯体现在已经毫无生气。
致命的箭已经被拔去,虽然被一箭穿心,但是列夫的伤口附近却没有多少血迹——半兽人涂在箭上的剧毒发挥了作用,但是这些毒药其实是多余的,因为无论有没有毒,这一箭都会造成致命伤。
四周已经看不到一个人,正确地说,在视野范围内看不到一个活着的生命。刚才的半兽人、魔兽仿佛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但是在梦醒时分,身边却多了一具已经不能动的尸体。爱尔娜不是傻瓜,她一早就知道那两个男人的心意。但是,她知道,自己同人类结合是不太可能的。无论两个人怎么献殷勤,她都不能给予回应。
现在怎么办,没有想到这次本来是一个插曲的冒险竟然成为他们这个团体的终结点。首先是魏和明克消失在黑风暴中,然后是金下落不明,现在是两个伙伴被这可怕的地震吞没,而自己身边惟一的伙伴也已经撒手人寰。
爱尔娜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种力量,那种她曾经发誓不使用的力量。虽然在比武大会上又用了一次,但那不是有意识的,纯粹是本能战胜了理智,所以没有怎么责怪自己。可现在也只有这个力量才可能帮助她。虽说,她这次出来的原因就是想通过旅行磨练自己,告别那种力量啊!
从自己得意地向大家展示那不属于人类的力量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不幸的开始。年轻好胜成了一切不幸的根源,当意识到每个人都用那种异样的眼光看自己时,才知道与众不同是一件多么不幸的事情。
但是……
爱尔娜看着躺在自己怀里一动也不能动的盗贼。不知道谁曾经说过:只有你失去的时候,才知道那样东西的珍贵。与贝汉比起来,列夫讨好她的行动显得笨拙和迟钝,但是,自己偏偏就欣赏这种由于没有经验而造成的笨拙和迟钝。贝汉的技巧实在是太熟练了,反而给她“他一定对其他的女人说过同样的话”的感觉。再仔细地端详那已经不会再动的躯体,爱尔娜才发觉自己已经在感情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了,远远超出她自己的预计。她现在有一种无论如何都要救活这个男人的愿望,这个愿望是这样的强烈,连自己都感到吃惊。其实仔细回想,如果不是自己知道两个人是不可能结合的话,自己一定已经做出回应了吧!
爱尔娜仔细地观察四周,没有一个半兽人逃出这场浩劫,现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逑卡女神啊!请原谅我!我要违背在您的神座下发出的誓言了!”
在短短的忏悔后——因为再拖下去的话,等到冥王取走列夫的生命后,那什么都没有用了——爱尔娜开始在心中默念那女神赐给自己的特殊的祷文,列夫的身体上有一个相当大的损害——就是那个箭伤,所以要耗费额外的力量,幸好就伤口的大小来说,这个伤口不算很大,如果列夫是死在刀剑之下的话,那即使是爱尔娜也无可奈何。
白色的光从爱尔娜的身上传出来,虽然没有为了这个神圣的仪式做任何的准备,甚至连身上都只穿着她的脏兮兮的治疗师袍,但是女神还是接受了她的祷文。能量就在空气中迅速凝聚,光芒形成了一道光柱直射天空,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切的话,会以为神明要直接降临到这个世界了。
事实上也正是这样。
治疗和生命的女神逑卡的一部分意志和力量,从她所处的次元以爱尔娜的身体为媒介来到了这个世界,即使是已经死去的列夫的身体,伤口也开始愈合,毒素在神力面前灰飞湮灭,在短短的数十秒中,那具尸体就变得完整无缺,连一个疤痕也没有留下。
一个全身发出白色纯洁光芒的神出现在正携带大量灵魂归去的冥王面前,这两个神所代表的力量处于对立的平衡,发出无尽光芒的逑卡挡在吸收一切光辉的冥王的黑暗躯体前面。发光的神要求冥王交出他带走的灵魂中的一个。
冥王踌躇了一下,虽然他舍不得任何一个灵魂,但是他不愿意因为一个普通的灵魂和面前的神较量,他让步了。
自己面前的盗贼出现了生命的迹象,但是爱尔娜却没有看到,让女神降临的负荷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为了这个终极法术,她必须暂时牺牲自己所有的感觉。起死回生是一切治疗魔法中——治疗师也曾经是魔法师的一支,所以治疗术其实也算魔法的一种——最终极的法术,只有那些最强大,对逑卡的信仰最坚定,而且地位最高的治疗师才能获得这个恩赐。这个法术会让逑卡和冥王,或者其他的死神发生神明中最忌讳的正面冲突,所以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没有人会施展的。特别是让不完整的尸体复活,拥有这种力量的治疗师在迷失大陆的整个历史中都没有几个。
白光终于散去,平躺在地面上的列夫已经复活了。他现在正处于沉睡阶段,如果爱尔娜不说的话,打死他都不相信自己曾经死过一次。他最多只会认为自己曾经昏过去一次。
爱尔娜也已经筋疲力尽了,虽然使用这个法术不是第一次,但是让一个不完整的尸体复活却是第一次。为了让列夫复活,她消耗了太多的力量,不客气地说,在以后的几个礼拜里,她是无法再施展治疗术了。
就在爱尔娜坐在地上喘气的时候——这个时候她的视觉还没有恢复——她听到了一些声音,一些明显属于生物的声音。此刻的她没有任何的防御能力,只是出于一种直觉,她把列夫推到了刚才的那个洞穴里面。列夫依旧在沉睡中,他暂时是不会醒过来的,他的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滚到了洞穴的最深处。在那个刚够人爬上来的洞穴口外面看不到深处有一个刚刚从死神手中脱离的盗贼熟睡的身体。
两块石头组成的一个结实的拱桥,把两个人和一只兽保护了下来,但是在危险过后,这个保护他们的拱桥却成为两个人逃出去的最大障碍,任何试图移动一块石头的举动都会给下面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好辛苦啊!靠手中的大地之剑的力量慢慢地从岩石中挖出一条通道实在是太累了。在发现无法靠“推”来逃出这个地方后,贝汉只有选择“挖”这个办法。不过,因为石头之间并不是非常紧密的排列,所以实际上的工作量并不是很大。虽说如此,但是当贝汉看到外面天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看着周围那一片的乱石,贝汉沮丧地认为爱尔娜和列夫是没有救了!他有气无力地坐到了地上,看着贝贝在乱石中胡乱地做无意义的寻找。
毕竟曾经是一个雇佣兵,对死亡看得比别人开得多——他曾经不止一次埋葬过战友,贝汉在为两个人默哀了几分钟后马上想到了一个最实际的问题——经过艰苦的体力劳动,他的肚子已经饿了。远处传来马嘶声,贝汉大喜过望,看来那些带着物资的马还在,这下不用绝望了。
……在地洞深处的盗贼伸了一个懒腰,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次深度的睡眠而已,清醒后,他甚至以为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呢。
但是周围的黑色的岩石告诉他现在所处的环境。在困惑中,盗贼爬出了这个洞穴。四周是成片的乱石堆,向这个刚刚醒来的人诉说着刚才的那一场浩劫。
“不是梦!确实发生地震了!”喃喃自语中的列夫终于想到了最重要的事情——他的伙伴们到哪里去了?
“吃东西吧!”贝汉一边吃一边看着小女孩,马少了三匹,但是这剩下的物资也足够了。他很直截地把那三匹马的失踪归罪于这次的地震,却没有想过它们有被人骑走的可能性。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这次冒险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贝汉的话成了一个导火索,早已经眼泪满眶的贝贝突然大声地哭起来。贝汉哥哥对其他人的下落漠不关心的表现深深地伤害了贝贝,她当然不知道贝汉这种冷漠是在多次埋葬同伴的打击中培养出来的。贝贝响亮的哭声在空寂的夜空中回荡。
列夫在乱石中快速地跳着,心中的恐慌压倒了其他的一切。现在他的心里有一个最不好的预感——他的伙伴们可能误会他已经被活埋了,现在已经离开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列夫可要在这个荒野里面等死了。没有水,没有干粮,他是没有希望能活着出去的。
列夫也考虑过他的伙伴在这次灾难中遭遇不幸的可能。但是,既然他没有事——列夫一直觉得自己是运气比较差的一个——那别人大概也会没事。
黑夜,四处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没有办法分辨方向,列夫觉得自己像一个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心中的恐慌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加大。就在恐慌逐渐转换成绝望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救星出现了,一阵清晰的哭声传来,列夫马上就听出这是贝贝的哭声。
在休息了一阵后,三个人开始很自然地讨论爱尔娜的事情。贝汉一直以为爱尔娜是和列夫在一起的,但是列夫说自己醒过来后压根就没有看到她。于是大家决定在这里再好好地等等爱尔娜——她一定也会没有事的。
“真的很奇怪,在地震的时候我还出现了自己死了的幻觉呢!”列夫的话说了一半时,看到贝汉看着他的惊异的目光,这个目光的焦点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胸前。
列夫胸口处的衣服有一个洞,一个由锐器刺穿的洞,箭头原来就是从这里穿出胸口的。这个破洞一看就可以确定不是磨破的。
列夫脱下这件衣服,在背面可以看到一个与这个洞相吻合的洞。从这件衣服来判断,这件衣服的主人曾经被箭或投枪之类的东西杀死过,起码是射穿过。但是,列夫的胸部却是完好无缺的,连一个疤痕也没有留下。
把这些矛盾合在一起,再加上本来和列夫在一起的爱尔娜现在失去了行迹等等,冒险者们就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他们马上就开始搜索。
天亮的时候,结果出来了。一串马蹄印混合着狼爪印,一个在原来盆地位置的石头被整个掀开,露出一个很大的空间——里面简直是一个房间,石头交叠的空隙中可以藏下一百个狼骑兵。一切的证据都证明了:是爱尔娜救了列夫,她被半兽人抓走了。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看,他们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心中的答案。他们有了同样的打算——去把爱尔娜救回来。现在惟一的问题是贝贝,这种没有希望的行动是不能让这个小女孩参加的。
“贝贝也要去!”小女孩知道两人主意后,马上叫道,“贝贝也要去救爱尔娜姐姐!”
“贝贝!你要知道,这一次可不比上一次,只有我们几个,成功的机会很小……”列夫用不是向小孩子说话的方式向贝贝说。
“我知道!”贝贝打断了列夫的话,“可是,你们可以去,我为什么不能去。难道只有你们喜欢爱尔娜姐姐吗?”这句话如此直接,一语中的。也许贝贝的意思是很纯洁的,但是这句话正好说明贝贝并不是列夫心中想的那种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虽然现在应该没有其他的事了,但是意外还是在冒险者们打算出发的时候发生了。
贝贝在跳过一个石头的时候摔了下去,这块石头后面有一个她事先没有发现的洞。随即,在后面的两个大人听到了洞里面传来了两个人呼痛的声音。
两个人冲上前去,他们向这个大约一米深的洞穴看去,贝贝此刻正坐在一个人的肚子上。在她的屁股下面是一个穿着很旧的魔法师袍的老人的身体,他正因为这个意外的打击而痛得龇牙咧嘴。
共用一个防晒斗篷的两个人在这个荒野上走着,少女非常紧地贴住身边的战士,好让这个本来只给一个人用的斗篷现在可以保护两个人。
一夜的激情过后,魏自怨自艾了一会儿——有他这样的经历的人又怎能给自己心爱的人以幸福呢,他不是害了她一生吗?
但他并不后悔已经发生的一切,因为他是真的喜欢她——在魏的家乡,如果一个男人得到了一个女人的贞操的话,那他就要为这次欢娱负起责任来,他必须娶这个女孩为妻。而明克还没有过其他男人。
虽然自己还在为复仇奔走,虽然自己没有办法给明克提供任何的保障,但是,魏还是决定娶她为妻。所以,一早魏就按照他们家乡的风俗,一只手拿着武器——剑,一只手拿着食物——旅行的干粮,向明克求婚。这是黑暗大陆上的一个习俗。为了向女方求婚,男人必须向女方和女方的家人表示自己既有能力保护她,也有能力供养她。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行为已经成了一种求婚的仪式,大家实际上并不会在意求婚者的武器和食物到底是不是他自己惯用的和自己获得的。做父亲的都是用平时的表现来评价求婚者是不是配得上自己女儿的。但出乎他意料,明克竟没有答应,因为在迷失大陆上,婚事没有父母的答应就算是私奔。在黑暗大陆,如果女方同意而其父母反对,那男方可以用武力把女方从他父亲的保护下夺过来。如果他成功的话,这个婚姻就是有效的,他们就成为合法的夫妻。但是作为迷失大陆的姑娘,明克虽然心中早已经千肯万肯了,还是必须要先得到父母的同意才行。
两个人就这样上路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旅途一直是很平静的,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现在惟一不平静的是两个人的心,明克一直在考虑如何说服父母接受魏,而魏则有更深的考虑:
他的人生应该如何定位?在那场巨变发生后,自己在亲人们的墓前发出了那杳无希望的复仇的誓言,虽然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八眼魔王,甚至连再找到他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魏还是义无返顾地走上了复仇的道路。和现在的这一帮同伴们相遇并且获得灭魔剑后,自己第一次对报仇的事情有了一点儿信心,但是,无论怎么说,自己尚未有余力去维持一个家庭。
放弃复仇,和这个爱你的女人过一生吧!脑里浮现的这个想法让魏自己也打了个寒战。他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呢?但是这个念头却像一头可怕的缠住猎物的毒蛇一样不肯从脑海里离开。
不可能的,以自己亲人的血发出的誓言是绝对不能够违背的!魏努力想把脑海里的毒蛇赶走!这种想法自己应该感到羞耻。
“你说谎!”那条蛇没有退缩,“从出发的一刻起,你就知道复仇是不可能的!你所想的只是死在八眼魔王的手上而已。既然不可能,为什么还要做呢?忘掉过去,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你的未来会很快乐的!她很爱你,你也很喜欢她。”
“不!”魏的内心发出了一声怒吼,熄灭了一切反对的意见。他从幼年时就养成的个性不允许他有这样可耻的想法。身为一个剑士,特别是一个剑圣的荣耀给与他强烈的自尊心和荣誉感,眼前的安逸绝对无法抵消过去的痛苦。能洗掉他心头血迹的,只有血!
魏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继续前进。一方面,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照顾明克——他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障,怎么可能保障另外一个人的安全呢?另一方面,他又要负起相对的责任——毕竟是他占有了明克的身体。
在这种无法理清的矛盾中,魏和明克看到了霍普城的城墙。
这段旅途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看见城墙的时候两个人都这么想,因为现在他们必须面对真正的问题了!——单是应付胖大叔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虽然说已经看得见城墙,可是实际上,他们和城市间还有足够走上大半天的距离。这里还算是荒野,不过,地上已经可以看到绿草和灌木丛了。
魏突然感到一阵带着危险气息的风正在向这里吹过来。他虽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可以体会到有杀气在接近。他快速地跑上一个土坡,极目远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明克也跟着他跑了过去。
远处有一群看不清楚的东西正在接近,虽然距离很遥远,但是此刻魏却从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中得到了足够的讯息,是半兽人!他们又来了!
“快点离开!”魏用手势对身边的少女说,他已经判断出他们正处于半兽人进军的路线上,而且以现在的速度一定会在进城前被追上。
“怎么了!”明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半兽人来了!”魏一边抓住明克的手飞跑一边用另外一只手向她解释。
杰拉的这个决定近乎疯狂,他竟然打算到霍普城旁边抓几个人来顶差。此刻的霍普城内,一定有强大的魔法兵团坐镇,就凭他手头的这点兵力,连稍稍防御都是不可能的。假如城里的人类一发现他们就马上出城作战,恐怕他们这些狼骑兵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可是杰拉就是敢冒这个险。他断定人类不会出来作战的,上次的战斗给了他们一个恐怖的印象,他们会把这数千狼骑兵当作是一个诱饵。他们一定会坚守城墙,静观其变的。狼骑兵可以任意在城下寻找合适的猎物。
杰拉的想法有一半对。正如他想的一样,当城墙上的人类看到突然来到的半兽人的时候,他们没有做出城的打算,他们也是满怀着疑惑在看着来的只有几千骑的半兽人。由于很可能是一个陷阱,所以人类军队只是谨慎地防守城墙,没有出城迎战。但是,同时由于上次战争的破坏,整个霍普城的城郊现在全部是一片废墟,想找个人比找个耗子还难。如果说这个城市外面还有人的话,那也只有这两个刚从荒野里面回来的人了。
逃不掉了!魏再次判断了一次半兽人和自己的速度,得出了这个结论。身边的明克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虽然魏现在还可以确定半兽人没有发现他们,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出这场追逐的。不过他的脑子正在飞快地想办法。
魏停了下来,“向这里走!”魏向明克做了一个手势,把她带到了一个灌木丛边。
“进去!躲在里面别出来。”魏用坚韧的防晒披风将明克包起来,让她躲进这个相当茂密的灌木丛中。如果战斗不可避免,至少先让这个没有战斗力的少女躲起来。
“大哥!你不进来躲吗?”
“不!你呆在这里,我去引开半兽人!”
“你可要小心啊!”明克看着魏坚定的神情,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预感。她记得当年爷爷出征的时候,就是带着这种神情离去的,可再也没有回来。
“放心!我会回来的!”就在魏打算走的时候,明克突然抱住魏,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前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唇。
“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明克深情地看着魏,“我会一直等你!”
“我会回来的!”魏用手语回答。
半兽人驱动坐骑前进,他们现在也正处于焦躁的状态中。一方面,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一个人,另外一方面,他们也正处于危险中。这种既想早点撤离,又不甘心空手而归的心情,让他们现在显得特别的急躁和凶恶。所以,当他们看到远处出现了一个人类的身影,就改变了前进的方向而全力追击,也就不值得奇怪了。
魏快速地奔跑,就和他想的一样,半兽人看到他的时候,就一窝蜂地追了过来。虽然魏跑得很快,但是一个人总是没有办法和战狼比试脚力的,半兽人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魏停下脚步,他不需要看,只用听声音就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他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做好战斗的准备——即使是死,也要有够多的敌人给自己垫背。
当金被押送到半兽人的军营里面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办法解除手上的那个怪模怪样的手铐。在这几天里,他已经尝试过自己所能想出来的所有的办法了,但是对这个手铐就是无效。由于经历了好几次大战争的破坏,现在人类的书籍里,已经找不到多少关于半兽人文明的资料了,所以,金对限制了自己魔力的这个手铐一无所知,正因为如此,他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是徒劳。
由于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家伙,金得到了特殊的“照顾”,被特别安排到了一个队伍里。上次来看到的俘虏们受到的一切待遇,现在金都可以慢慢地体会了——半兽人没有因为他是一个魔法师而特别虐待他,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如果让他们知道金就是那个使用可怕的魔法,让胜利由他们手中溜走的魔法师的话,金现在可能已经被生吞活剥了。半兽人并不介意吃俘虏——特别是世仇的人类。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魔法师的前途可真是一片黑暗啊!
两个人先拉出贝贝,然后把那个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老头拉了出来。在刚才的冲击中,老人的那根垫在身体下面的手杖被折断了,这也是老人痛楚的主要来源。
“走路都不看看脚下的!”老洛克终于可以发出抱怨声。
“老……老人家!”列夫硬生生地把“爷子”给吞了下去,在听过金的描述后,他们知道这个老人绝对不是普通人。“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这个地方是你买下来的!只许你们走,就不许我这个老头子走吗?”老洛克的话很硬,看来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你们难道不知道尊老吗?竟然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来吵醒一个老人难得的安稳觉!”
“老人家!您说您是在这里睡觉?”
“不是睡觉是干什么?”老洛克怒气冲冲,“难道一个老人在早上五点的时候应该要起来干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在这里睡觉……”
“这里有什么不好吗?又安静,又舒服!除了半夜里发生了一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震动外,这里对一个想追求安静的老人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一开始对金的话有点半信半疑,但是现在两个人都可以确定老洛克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糟的老头了。
“老人家,我们的几个同伴被……”贝汉刚想开口求助却被老洛克打断了话头。
“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叫几句‘老人家’我就会原谅你们。你们不但把我的好梦吵醒了,而且还弄坏了我最宝贝的手杖,你们要赔偿我的损失!看看这件我最重要的手杖,它可是陪了我几十年了,我要求你们赔偿两百……对,就两百魔法水晶币!我只要这么小的一个数目,是对你们很照顾了。”老洛克补充说,“因此,在我拿到赔偿金以前,你们休想甩掉我!”
第十六章战神的荣誉
格勒没有去审问那个被抓回来的冒险者,因为对他来说,这个人类的存在实在是微不足道。无须任何的审问,格勒已经知道冒险者们的目的,对于他来说,只要给这些胆大包天的人类一个教训,那就够了。其实一旦格勒和金见面,那金可就死定了,因为格勒还依稀记得那个施展禁咒的魔法师的长相。
金现在和与他在同一个队伍里面的半兽人受着同样的待遇。金所在的是一个特殊的队伍,这个队伍里面被捆绑的全部是半兽人——除了金。押送这个队伍的半兽人战士对待他们的同胞丝毫也没有留情,那些被捆绑的半兽人身上都是皮鞭的伤痕。
他们都曾经是狂兽兵团的战士,但是,现在他们的地位和那些俘虏们没有两样。之所以会有现在的处境只是因为他们在战场上退缩了。狂兽兵团有着钢铁般的纪律,如果没有牙之王的命令,所有敢于退缩的,都会被当作逃兵论处。
虽然这个纪律是被人熟知的,虽然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战士,但是,当前面出现那无法战胜的可怕的冰蛇的时候,还是有一些战士畏缩了,他们转身逃离那可怕的魔兽。现在他们要为那一时的胆怯付出代价。牙之王是绝对不会原谅那些畏敌退缩的士兵的,他们之所以没有被立刻处死是要被带回去,让他们的家人蒙羞,起到最大限度的杀一儆百的作用。
每天早上,这些半兽人就会被带到全军面前,被抽上三十皮鞭,好让每个战士都知道胆敢在战场上脱逃的后果(幸好金不用受到这种照顾)。狂兽兵团的可怕战斗力是用这种残酷的纪律维持的。
金和这些半兽人绑在一起,他亲眼目睹了这些逃兵受到的残酷折磨。相对于**上的拷打,在精神方面的侮辱更是可怕。所有那些昔日的,在同一个队伍里的战友现在都在向他们吐口水、辱骂。由于他们的表现,让他们原来所在的部队都蒙受了耻辱。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那些出现了逃兵的队伍只能分配到比较差的那一部分。和他之前的所有的牙之王一样,格勒对于那些英勇战斗的队伍(半兽人的军队是按照十进制组编的,论功行赏的时候,也是以小队来分的,有特殊表现的例外)是毫不吝惜的,但是他也不会放过那些逃兵。
维持逃兵们能活下去而没有自杀的原因,是那即将召开的凯旋式。这次获得这么大的战果,无疑是举行凯旋式的。在凯旋式上,他们将有一个机会获释。
虽然身为比俘虏更没有地位的逃兵,但是半兽人依旧仇视人类。所以,在和这些半兽人一起的日子里,金可以说是危机重重。但是,所幸这些半兽人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迫害金,而且,金也看出来这一点。金尽量不和他们发生冲突,总算避免了很多的争端。
金走在队伍的最后一个,随着离半兽人荒野的中心地带越来越远,太阳也越来越收敛了。虽然日头还很强烈,但已经是可以忍受的了。不过,现在折磨金的不是太阳,而是身上的伤口——上次受到殴打的伤害现在正和金算总账——相对于半兽人的拳头来说,他们穿着铁靴的脚造成的伤害才更可怕。魔法师不但是受到了皮肉之苦,他的内脏器官也受到了伤害。如果金是一个普通的魔法师,如果他没有这样一副强壮的身体,也许他现在已经玩完了。
对于金来说,他逃走的惟一希望就是能把手上那个奇怪的手铐给弄掉。但是,这个希望可以说是接近于零,因为伤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和精神,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办法弄掉这个手铐了。
到达半兽人军团的第二个星期的晚上,金像平时一样躺在帐篷的一个角落里,半兽人则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整个帐篷。在这些时间里面,为了不和半兽人冲突,他在休息的时候一直都在这个角落里面。就在金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几个半兽人拉开了帐篷的门帘。
一个人被丢了进来,虽然是在黑暗中,但依旧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人类,因为他头脸上没有半兽人的那种毛。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具还活着的尸体。这个人从被丢进来,就一直没有动过,在一片的寂静中,只有那微弱的,时断时续的呼吸证明他不是尸体,他依旧在死亡线上努力挣扎。
金爬了过去,他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翻了过来,趁着透过门帘照进来的月光,金发现躺在地上的竟然是他以为已死在黑风暴中的魏!
魏从来不离身的铠甲已经被脱去,在他的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无数的伤痕。累累的伤口在叙说着那场惨烈的战斗。
金检查了一下魏的身体,真正的致命伤有两处,一处是由战刀刺入右肺造成的深深的伤口,另一处被狼牙咬的,位于侧腹的巨大撕裂口。其他的伤口虽然说都不是很深,但是大量失血也足以让一个普通人死亡了。
但是魏还没有死,他还在和死神挣扎,这种挣扎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与其说是由于过去严格的锻炼使他具有顽强的生命力还不如说是因为心中那个没有完成的使命让他有超强的求生意志。
无论是一个多么强大的战士也不可能和几千名敌人拼杀,即使是魏也一样。
把魏扔进来的那几个半兽人正在向其他半兽人述说这个人类战士的可怕。即使被数千敌人包围他也不肯投降,在敌人的围攻中,他只用一把长剑,就夺去了近百名狼骑兵的性命,这种勇气在以不怕死著称的半兽人当中都是罕见的。所以,在终于打倒这个战士后,杰拉将军没有砍下他的头颅,而是把这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人类给带了回来。
虽然每个半兽人都认为这个人类是活不了多久的,因为他受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但是让他们感到惊奇的是,这个人类在没有任何医治的情况下能挣扎着活了下来,连冥王也无法战胜他求生的意志。
虽然魏现在还是一副随时会死的样子,但其实他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大部分已经结疤了。
金无能为力地坐在魏的身边,他惟一可以做的就是给昏迷的魏喂一点儿水。
天明时分,整个队伍准备出发。可是,魏依旧昏迷不醒。半兽人看守走了过来,他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拖累了整个队伍的出发。对于他来说,这个昏迷的人类是一个讨厌的累赘,如果队伍出发迟了的话,他可是会受到责罚的。因此对待一个不能走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就地解决。
看守抽出他的战斧,这是他最喜欢的杀戮武器,看着受害者的血狂喷是他最喜欢的场景。他用斧刃对准了魏的脖子。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砍下去,身体就被一股力量推开了,斧头也因此落了个空。推开他的人正是金,他已经毫不顾及自己的处境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魏就这样死在自己的眼前。
因为没有任何准备,看守连连后退了几步,他转过身,用恼怒的眼光看着他面前的魔法师。“你想干什么!”声音的语调清楚地说出他的真正想说的话“你是不是想找死!”
“你不能杀他!他还活着!”金鼓起勇气回答。
“不能杀他?”半兽人笑了起来,他还轮不到被人类,特别是一个俘虏教训,“那你说,他现在可以站起来走了?”他用力踢了踢魏不能动的身体,“站起来!”他大声叫,当然,魏一动不动。
“你这样做会杀了他的!”
“哼!如果他不能走,我当然要杀了他!不过,如果你一定要,我也不介意把他丢在这里慢慢地死!”残酷的话语从半兽人嘴里吐出来,对于他来说,这些俘虏和蚂蚁没有什么分别,他想让他们怎么死都行。
“我来背他走!这样总行了吧!”金知道现在只有这个办法可以救魏。
“哦?”看守看着金,因为他也看得出来,金现在也是有伤在身,相当的虚弱。“你真的愿意?那好吧!他可以活到你背不动为止!”他答应这个要求的原因不是因为宽容,而是他很想看到这个胆敢冒犯他的人类在终于背不动的时候露出的绝望的表情。
这个时候,金才知道自己身体真正的状况。脱掉了——更确切说是剥掉了——铠甲的魏其实并不算很重,但是对于现在的魔法师而言,却已经是接近极限的负担了。
让金坚持下去的就是那个半兽人看守,因为他总是不怀好意地走在魔法师的身边。他正在很有耐心地等待金无力地摔在地上。但是正因为这,金才一直坚持了下来。正是因为身边有一个巨大威胁的存在,金才没有倒下去。也许只要那个看守失去了监视金的兴趣,那这个魔法师就会连同他背上的人一起摔倒在地上,然后被绳子拖着前进。
手脚和脑子都完全麻木了,在金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坚持下去,再迈一步。金在这种状态中奇迹般地坚持到了这天的下午。
看守终于不耐烦了,这个人类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就要倒下去了,但是就是倒不下去,他等待的好戏也一直没有上演。于是他走到了金的身边,一脚向金的脚弯踢去。
魔法师像一个大皮袋一样摔倒在地上,他背上的伤员此刻也滚落地面。但是这个队伍没有因为最后一个人的摔倒而停止,还在继续前进。金被手上的绳子向前拖着,他没有办法去拉地上的魏。
正当金已经绝望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他惊奇的事情,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魏竟然慢慢地用两只手从地上撑了起来。在经历了几天的昏迷后,这次的震动竟然成了让他清醒过来的一个催化剂。
脑子好乱,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现在在哪里?耳朵嗡嗡直响,手脚酸软无力,身体各处都是疼痛,特别是右胸部和腹部,这两个地方传来的痛楚压倒了其他部分的火辣辣的感觉,让他几乎站不起来。
脑子终于恢复了一部分理智。这种感觉,对,就是这种感觉!现在这种虚弱和痛楚让他想起了过去,这是第二次了。上一次也是这种感觉,这是失败后的感觉。
两次惟一的区别就是,上一次他是从冰凉的岩石上面爬起来的,这一次则从发热的沙砾地上爬起来。
头脑里面又恢复一部分记忆。记得最后的一幕是自己的剑还没有从一只狼的身体里面拔出来的时候,另外一只狼扑了上来,一头把自己撞倒在地上,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既然自己还能动,既然自己的身体还能感到痛,那很明显,自己现在还活着。
魏站直了身体,在他眼前的是一支庞大的队伍,他认出来这是半兽人的大军。“我是一个俘虏了吗?”魏用没有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
“好痛啊!”因为站直了,所以腹部现在传来难忍的痛楚。这个地方很凑巧伤在过去的那个伤口上,这种和当时类似的痛楚激起了那段血腥的回忆。
那个半兽人看守走了过来,看到这个半死的俘虏重新站了起来,他也很惊奇,魏眼里那可怕的恨意把这个以杀戮为乐的半兽人吓得一呆,不自觉地要拔出他的战斧。但魏眼里的冰冷仇恨很快就消失了。他没有抗拒,因为他知道现在所有的反抗都是没有用的。半兽人很快就把他用绳子连到了队伍上,就跟在魔法师的身后。
“老爷……人家,你走的方向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应该向北走啊!”看着前面心不在焉地用手指逗宝宝玩的老洛克,列夫不由得发问。
“没错,没错!相信一个老人的经验吧!”
“可是半兽人的军队不在这个方向啊!”
“你别搞错了!我可是为了让你们早点回去付钱才给你们带路的!如果不相信我,那就马上给我两百个魔法水晶币,我马上就走!”
“别误会,洛克先生!我只是有一点疑惑罢了……”
贝汉注意到老洛克边说话,边从地上刮了一些苔藓,放进他身上的一个瓶子里——瓶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
“你在做什么?”没等贝汉问话,贝贝先发问了,“老爷爷,你用这些苔藓做药吗?”
“对!”老洛克回答,“小姑娘,你记住,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里面都蕴涵着魔法的力量,只要用对应的力量加工,就可以把这些原本隐藏的力量引发出来。好好记住我的话,在你成为魔法师以后这对你是有帮助的!”
“魔法师?像魔法师哥哥一样吗?可是我不会魔法啊?”
老洛克笑了一下,继续逗宝宝玩,他没有回答贝贝的问题,贝贝也没有追问。宝宝一直只黏着贝贝的,除了贝贝,其他人它都不怎么理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动物却和老洛克十分投缘,它和老洛克玩得开心极了。
……
终于离开了荒芜的半兽人荒野,金踏上了属于半兽人,被人类称为“苦寒大地”的土地。这里确实贫瘠,特别是现在正处冬季,到处都充满了一种肃杀的气氛。地面上已看不到绿意,少数的树木现在也已经掉光了叶子。
行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在经过十二天的行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半兽人的首都——西里尔。在半兽人的土话中,西里尔是“战神降临”的意思。大军将在第二天早上举行隆重的进城式。
第二天清晨整个西里尔城一片喧哗。所有的居民——他们早就得到了牙之王胜利归来的消息——都来到城门口一带,所有男的都带着他们的武器,女的则穿着最漂亮的衣服。
军营的门打开了,一队半兽人从军营里面走出来,是格勒和他的贴身卫队。在看到他们的牙之王出现以后,整个人群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所有的半兽人都用他们最大的声音高呼:“牙之王万岁!”,男人们都在头顶上挥舞他们的武器,远远看去,简直是一片兵刃的海洋,好像所有的半兽人都到这里来迎接他们的王似的。
没有任何人指挥,半兽人自动形成一条通道,一条和城门几乎等宽的通道。
首先进城的当然是牙之王及其卫队,半兽人用崇拜的眼光欢迎这位年轻的牙之王,他所到之处,大家都停止了喧哗,每个人都睁大眼睛,好一睹他的风采。
卫队后面是半兽人精锐的狂兽兵团,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慢慢前进,接受欢呼。一些大胆的小孩跑到了队伍里面,试图从披毛犀或战狼身上拉下一些毛,好当作向同伴们炫耀的本钱。在地上陆军行进的同时,天上的狮鹫骑兵也排成一字飞进了城。
狂兽兵团的后面,是普通的半兽人士兵,虽然观众也对他们表示了极大的热情,但是比起前面的狂兽兵团来,欢呼声已经小了很多。这倒不是对这些战士的敬意不够,而是大家都留下力气来对待下一支队伍——也是最主要的队伍,俘虏队。
终于到了俘虏的队伍了,在半兽人看守押送着排成两排,迈着蹒跚步伐的俘虏们出现时,一千多年积累起来的对人类的憎恨一下子就爆发出来,半兽人中爆发出一股由各种恶毒的话语构成的旋风,猛烈地吹在每一个俘虏的身上。半兽人向俘虏们挥舞着拳头和武器,向他们用最轻蔑的方式吐口水,用所有的他们可以找到的最脏的话来辱骂和威胁。半兽人看守们都不得不维持秩序,防止他们进一步伤害俘虏——这些奴隶即将拍卖,不能被损害。
逃兵们是在俘虏队列的后面进城的,他们也是受到最热烈的“欢迎”的队伍,如果说对于俘虏们还只是言语方面的辱骂和威胁的话,那逃兵可是真的受到人身的威胁。对于半兽人而言,这些逃兵是比人类更可恶的存在。所以,首先欢迎他们的就是由儿童投出的石头雨——两个冒险者就遭了池鱼之殃。带着垃圾的石头像雨点一样向他们这个队伍飞过来,两个人身上都挨了很多。随后是情绪过激的高声叫骂,再后来半兽人的情绪开始失控了,有一些武器夹杂在石头中向逃兵的队伍飞过来……
格勒在半兽人们敬畏的眼光中行进,整个队伍都跟在他的身后,他前进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西里尔城的正中心,战神神殿。
由于对战神格瑞哈特的敬畏,半兽人很少直呼战神的名字,他们用另外一个称呼——西里——来称呼战神。而这个西里尔之所以没在半兽人内战中毁灭,就是因为战神神殿的存在。这个城市是惟一一个自建成以来从来没有受战火洗礼的半兽人城市。
此刻格勒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他不知道神殿的牧师会怎样迎接他。上一次来到神殿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理会他。尽管那时他已经成为牙之王,但战神牧师还是连门都没有为他打开。
神殿一直以来都是统治半兽人的第三股势力,他是半兽人精神的支柱。对半兽人来说,牙之王或者族长只能给予自己权利、官职或者财富,而荣誉只能由战神牧师给予。这种制度是推进半兽人骁勇善战的一个重要原因,无论一个半兽人多么位高权重,只要他没有获得足够的战功,战神牧师就不会给他荣誉称号。而荣誉对半兽人来说,是一种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重要的财富,是决定一个家族能否算得上名门的关键。如果有战神牧师赐予的很高的荣誉,那牙之王(或者是族长)是绝对不会视若无睹的。半兽人军队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军官的位置是要按照荣誉的高低来排列的。
此外,半兽人文明的每一个进步几乎都和神殿有关。所以,在逃到这片土地后,半兽人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建了一个战神神殿。在和人类的战争失败以后,正是因为有神殿,半兽人才保全了他们的知识和文化,他们的文明才没有因战争而退步。
但是,战神神殿最重要的还要算他在战场上的作用:战神没有赐给牧师们直接和敌人战斗的力量,但是,牧师们可以使用很多辅助的力量。在历史上,只有狂兽兵团才有牧师的加入,可以说,没有战神牧师加入的狂兽兵团根本就是不完整的。
格勒并不确定这次胜利是否能让战神牧师承认他的地位。虽然已经登上了牙之王的宝座,但是格勒的地位还很不稳固。这个不稳固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一些人还对他的能力抱有怀疑,另外就是神殿没有承认他。
当年格勒在本意上是不愿意发动内战的,但是事情总不尽如人意。尽管他拿到了战神之锤,但失落这么多年,战神之锤已经只是一个传说了。掌握权利的各个部族的贵族根本不愿听从一个手握战神之锤却一无背景二无经验的毛头小子的命令。几乎没有人承认他的地位——既有利益获得者都要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才不会去理会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即使他手拿经过神殿认证的战神之锤也一样。所以格勒也只有接受现实——只有武力才是惟一可以说服那些家伙的途径。这样,格勒成了历史上第一个要依靠内战才获得宝座的牙之王,也正是因为这些,所以神殿没有承认他的地位。
格勒走下他的坐骑,开始顺着台阶向高高的神殿正门走去,神殿的正门依旧紧闭,好像里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热闹一样。格勒每走一步,他的心就向下沉一点,这次他违背尊者的意思发动这场战争,主要就是为了得到神殿的承认,但现在看来他的这个主要目的还没有达到。
就在格勒站到神殿的门口,犹豫自己要不要敲门的时候——此刻,他所有的部下现在都在长长的台阶下面看着他,他总不能低身份去敲门吧——大门打开了。
身穿朴素长袍的战神牧师开了门,他们已经按照身份的高低排列成两列欢迎的队伍了。每个人都拿着他们的手杖,用恭敬的态度向在门口的牙之王鞠躬行礼。
格勒的部下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知道他们的牙之王现在终于得到战神牧师的承认了。
格勒走进了神殿,这个地方他还是第一次从正门走入,更别说受到这么多的牧师欢迎了。欢迎队列的尽头站着一个年老的半兽人,他的身上穿着和其他牧师没有分别的袍子,但是,从他气度就可以看出来他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牧师,格勒马上认出这个半兽人就是神殿的祭司长。
祭司长用缓慢低沉的声音开口道:“欢迎你,牙之王,愿战神的光荣永远保佑你!在这个神殿建成以来,你是第一个来到的牙之王!”
牧师们用一种特殊的旋律来咏唱战神的祝福之歌,神殿的大门随着这种集体的歌声慢慢地关闭,外面的半兽人知道战神牧师即将为牙之王举行不能给其他人看到的祝福仪式,他们都在静静地等待。
原来那些非常凶恶的看守现在也显露出他们忠于职守的一面,他们竭尽所能地保护这支队伍,骚动终于平息了下去,两个冒险者很运气地没有被任何一个武器击中,他们只是被石头打了几下而已。
和其他俘虏不同,冒险者们所在的队伍最后被带进了一个应该是监狱的地方,半兽人的监狱和人类的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更脏、更臭。不过此刻的冒险者和其他的半兽人很高兴有一个地方让他们可以暂时躲避那些狂热的“欢迎”。
外面的半兽人开始狂欢,每个半兽人都知道这个狂欢是要持续好几天的。入城式只是凯旋式的开始,明天,将有更多的节目等着他们。
祝福仪式开始了,战神之锤被摆到了祭坛上——它将作为媒介让战神降临,战神将要直接给这个新的牙之王教诲和祝福……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神殿的大门再次打开,格勒出现在神殿的门口,此刻的他手里拿着战神之锤,全身上下散发着醒目的光芒。刹那间,“万岁”的呼喊响遍了整个城市,格勒终于完成了历代牙之王都梦寐以求的仪式,现在他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了!
一边接受欢呼,格勒一边慢慢地走下台阶,当他走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他的亲卫队马上就围了上来,簇拥他骑上战兽。
“准备明天的庆典!”格勒发出令全军兴奋的命令。
现在,整个角斗场已是座无虚席。就在今天,为了庆祝牙之王的凯旋,这里即将举行盛大的角斗表演。角斗,历来都被视为是献给喜好血腥的战神的不可缺少的礼物。每次的庆典,这种流血的角斗都是不会少的,惟一有变化的是角斗的规模。
两队人类被放进了这个角斗场的中心,一队穿蓝一队穿红,没有穿任何的盔甲,每个人都握着一把不是很长的短剑。观众席上马上爆发出一阵充满威胁意味的叫声。
角斗场的两边都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箱子,两个装了药水的皮袋子被放到了这两个铁箱子里面,然后被锁好。其中一把钥匙被立刻丢到了水沟中,另外一把则被放到了两个队伍中央的地上。两队的人类都被迫喝下了毒药,想活下去,只有得到钥匙,然后打开自己解药所在的箱子。不过,两队只能有一队可以活下去。
观众席上安静了下来,半兽人在很耐心地等待俘虏们的选择。
两队人走到了一起,因为不愿意让半兽人看到人类自相残杀,两队人各推出了一个代表来讨论这把钥匙的归属。
金在地牢里向外看,他可以相当清楚地看到两队的情况。金在为同胞们暗暗加油,为他们叫好——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半兽人看好戏。
在观众们处于一片安静中的时候,金可以听到两队的代表隐隐约约的讨论声,这是一场艰苦的谈判,要知道,他们可是在说服对方放弃生命啊!
贵宾席上几乎没有空位,但格勒并没有出现,因为他有要事在身。
此刻的格勒一副最普通的打扮,催动他的坐骑在野外赶路。他的坐骑此刻充分地发挥瞬间移动的能力,用极快的速度向某一个地方前进。在离开城市大约有三百公里的地方——跑这段距离不过用了三十分钟——他停了下来。现在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在这片土地上常见的小山丘,一个不是非常大的岩石山丘。战兽已经来了不止一次了,它知道自己要怎么做。随着一声低吼,战兽连同它背上的格勒一起在这个小山丘前面消失了。
如果没有其他人的指导,谁会知道这个岩石山丘会是一个空心的呢?格勒一边走一边这样想。即使是已经成了牙之王的现在,他依旧对这个洞穴的主人满怀敬畏。
战兽迈着轻松的脚步走过这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尽头是一个可以被称为大厅的空间。此刻,一个身穿铠甲的人类正坐在地面上,好像在打盹,他怀里抱着一把剑。那个人类好像听到了战兽那几乎不可能被听到的脚步声,在格勒出现的那一刻,他抬起了头。一瞬间,他就由一个最舒服的休息状态转变成猛兽要扑向猎物前的姿态,他发出的危险的气息吓得连以凶猛著称的战兽都停止了行动。那个人类看到面前的是格勒,他马上就重新放松休息了,变化之快就好像他根本没有被打搅过一样。
格勒走下战兽,向一面半透明的石壁走去,一个声音从石壁后面传了出来。
“格勒,你还是违背了我的意思!现在还来找我干什么?”
“对不起,尊者!但是请你相信,我绝对不是故意要违背你的意思的!”
“我向你说过几次,现在发动进攻时候未到,现在进攻只是打草惊蛇罢了,只会让人类提高警惕。现在他们的魔法兵团可是不会再离开霍普了。”
“可是尊者,您也考虑一下我的处境,虽然我是王,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压制住部下的情绪了。而且,如果没有获得一场大胜利,战神牧师也不会承认我!”
“算了!既然事情都做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这次来绝对不只是向我道歉的,有什么事情就快说吧!”
“尊者,我想恢复狂兽兵团古时候的编制,不,我想让狂兽兵团超过古时候的规模,所以……”
“想让我提供更多的魔兽和野兽吗?你还真的是野心勃勃呢!好吧,我会考虑的!还有,狮鹫兵团训练的怎么样了?”
“很好,这次进攻全靠他们了。”
“是吗?这样我就放心了。对了,武器方面怎么样?矮人的工艺高超吧?半兽人的勇武加上矮人的工艺,人类的日子可就不会怎么好过了!”
“大型武器还没有装备到军队里,但很快就可以了,相信我军的战力会得到很大的提升的!”
“好了!你可以走了!”那个声音看样子已经不想和格勒继续讨论了,他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不过格勒的事情也已办完了。
离开前,格勒再次看了看那个还在打盹的人类。无论是尊者还是这个奇怪的人类,都给他琢磨不透的感觉。说句老实话,他现在还不知道尊者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这个自称为尊者的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格勒跨上战兽的背,这只战兽是他和尊者初次见面时对方送给他的。当初,他靠这头战兽的力量才成功地越过森林联盟的地盘,抵达了高等妖精的土地。
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格勒突然有一种后怕的感觉。当时自己一个人竟敢异想天开地想去高等妖精的国土去找传说中的战神之锤。在出发的时候丝毫也没有想到过路上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他只是冒冒失失地想实现重新统一半兽人这个每个年轻人都有的梦想。那次旅途可真是艰辛啊!跨越不毛的半兽人荒野,越过危机四伏的人类国土,穿过绝对不欢迎半兽人的森林联盟的土地,还要在高等妖精的眼皮底下夺走他们珍贵的战利品。如果不是意外地遇到尊者,大概自己会像其他有过这个野心的半兽人一样死在不知名的地方吧!
格勒的心中对尊者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那个尊者总是能用犀利的眼光看到未来,他的话总是那样的正确,正确得让他害怕。
当自己终于带着战神之锤回到半兽人的土地时,当自己以为大功告成而告别尊者时,这个尊者却说自己一定会再去找他的。果然,没有人承认他的地位,那些贵族甚至想杀了他夺得战神之锤,他终于不得不再次寻找尊者,然后在尊者的指导下组织起武装力量,用武力夺得了牙之王的宝座。
格勒本质上是不愿意受其他人控制的,这次的军事行动就是一个脱离尊者控制的尝试。但是,现在还不是可以完全脱离尊者的时候,北方的这片土地只能出产战狼和披毛犀,所有其他兵种的坐骑都是由尊者提供的,而且,尊者还让矮人和他建立了联系,让他的军队可以装备上矮人那工艺精良的武器装备。
就在格勒的沉思中,战兽已经开始高速向西里尔移动了。
声音逐渐增大,充分说明双方对话中的火药味在增多。时间在流逝,如果再得不到解药的话,那两队的人都活不了了。药效正在发挥,已经开始有人感到肚子疼了,这说明半兽人并没有骗他们。
应该说现在大家都是很理智的,起码表面上没有任何要动武的意思。但在人类的心里,对于死亡的恐惧越来越强。
平衡就在突然间被打破了,一个人——如果金没有认错的话是那些在城门口和他们发生冲突的警卫队员之一——在没有任何人防备的情况下一把抢过钥匙,向一个铁箱猛跑过去。
半兽人设计锁的时候明显是经过考虑的。锁很难开,只有在没有任何人干扰的情况下慢慢地才能打开,而这个条件现在很明显还不具备。另外一队马上制止这种行为——用他们手中的短剑!
两队人马上陷入厮杀中,血产生了仇恨,仇恨又产生了更多的血,在这个循环中,已经没有人可以保持原来的理智了。人们甚至忘掉这个冲突的起因,那个该死的钥匙现在被半插在那个锁里面没有人动。
金把脸转了过去,但是魏却依旧用他不带表情的脸——自从他醒过来后就一直这副木然的样子——继续看。此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金甚至怀疑魏是不是头脑受到的打击太重,以致现在还不是很清醒。
半兽人在观众席上发出了叫骂声,这不是因为人类的战斗,而是在责骂人类在假仁假义方面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对于半兽人来说,出现这种情况就应该用一个很公正的方法来解决——强者生,弱者死——根本没有必要做什么无聊的谈判。
厮杀结束了,只有三个人活了下来得到了解药——而这只是这场角斗比赛的开始,正餐还没有端上来呢!
魏转过身,他移到了金的面前,开始用手语对金说话。
“你看到了吗?刚才的战斗?”
就在突然间,金觉得面前的同伴是如此的陌生,也许他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个同伴,他竟可以冷血地看完这场人类自相残杀的表演。
“也许就在不久后,我们也要上去!就是我们两个要互相残杀!”
金开始抬头盯着面前的战士,但是魏好像没有任何感觉。
“你会全力以赴地杀我吗?”魔法师问。
“你呢?”魏没有正面回答。
金感到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他坚决地摇了一下头。“我绝对不会对你出手,我不会对一个伙伴出手的!即使是你动手杀了我也一样!”
“我也一样!”此刻魏的眼里出现了那种金所熟悉的神采,“我不会和你角斗。如果我要死的话,也要死在敌人的剑下。我的手上只可以染上敌人的血,绝对不会是同伴的血!”
一阵沉默后,魏对金说:“你准备好了吗?没有什么要说了吗?”
“是的!”
这是两个人最后的告别,两个人都已经做出了赴死的决定:在即将来到的角斗中,他们将向半兽人看守攻击,然后半兽人会杀了他们。
很快的,角斗场上的血腥和尸首都被除去,隔着地牢的窗子,可以看到一个半兽人正在大声地宣告什么,随着看台上传来的一阵阵叫骂和呼喊,金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宣布什么好事情。现在金突然有一丝后悔,他在石之塔的时候应该学一下半兽人的语言才对,可惜当时认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和半兽人打交道,所以没有学。
一群半兽人进了场,金马上认出这是逃兵中的一部分。就在他好奇地看的时候,魏拉了一下他的袍子,有脚步声向这里走来了。现在那铁靴踏地的脚步声在感觉上好像是死神发出来的。
两个俘虏被拉出了地牢,他们被很快地带到了角斗场上。两个人手无寸铁地站在场地的中央,他们的周围用火圈成一个很宽的火圈,只有一个只能让一个人通过的空隙。在火圈的外面,是近百个全副武装的逃兵。这才是重要的战神祭祀,谁只要砍了这两个人类的头,并把头摆到角斗场一边的祭坛上面,他就可以获得赦免,而其余的,只有死路一条。也就是说,最多只有两个半兽人可以成为胜利者——这已经是恩赐了,本来火圈中只有一个受害者的。
半兽人对两个俘虏的状态非常满意,魔法师的身体情况比较好,但是他现在没有办法使用魔法,一个不能用魔法的魔法师能有什么用呢?而魏此刻全身都是还没有愈合的伤,但是他们还可以活动。这样他们可以多少进行一点儿微不足道的抵抗或逃避,让逃兵不能很顺利地杀掉他们。
此刻外面的半兽人早就已经结成了两个两个的联盟,各个小组都用窥视的眼光打量着其他小组,大家都在等待角斗开始的信号。
金注意到火圈是用浓浓的油脂构成的,火焰虽然不是很高,但是温度却不低,要是不小心踏进这个油火圈,那一定会滑倒,然后被油火缠身而活活烧死的。
随着号角的声音,残酷的角斗开始了,半兽人都立刻拔出武器,但是没有人敢第一个发动进攻,谁都知道,第一个动手是最吃亏的。新的油脂被慢慢倒了进去,随着油脂慢慢向比较低的中心流动,火圈和火圈的缺口也在慢慢变小,如果半兽人不早点动手,他们的目标就会被火烧死,那他们可真的是没希望了。
残杀终于开始了,半兽人们厮杀成一团,这是为了生命而战,每个战士都拼出了全力。
两个冒险者站在火圈的中间,他们虽然听不懂半兽人的土话,但是也可以猜出一个大概来。惟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可以在死以前多杀几个半兽人。
在火圈的入口处的拼杀尤其激烈,通过这里就成功了一半。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一个也没有办法通过。不断有半兽人被对手逼得退到火里,然后在惨叫声中化成一具焦尸,疯狂夹杂着鲜血让看者发出狂热的叫声。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金也看到有好些半兽人没有参战,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他们要中途强抢,而不是到火海里面冒险。相对来说,这种冷静、狡猾的家伙才是最危险的。
在这种时刻,语言已经是不必要了,两个人只用眼睛就可以做到彼此的交流,冒险者们不会束手待毙的,两个人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终于有一个半兽人冲了过来,他的身上此刻已经满是不知是属于谁的血,两眼爆发出狂热。他挥剑就向离他最近的魏砍来,此刻他已经认为胜利在握了,他没有想到过这些人类会进行反抗,而且不是预想中的无力的反抗。
在他面前的战士突然用一种受伤的人做不出来的速度猛冲过去,用肩膀向这个半兽人的腹部猛撞。虽然腹部有铠甲保护,但是这个冲击力也足以让这个半兽人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了。魔法师在这个时候从侧面冲了过来,在这个生死一线的时候,没有受过任何格斗训练的金的身手也变得灵活起来,现在那个该死的锁住了他魔力的手铐是他惟一的武器,他挥动双手用力把手铐砸在那个不走运的半兽人的脑袋上。
金和半兽人同时感到一阵剧痛,金觉得自己的腕骨大概折断了,而那个半兽人在剧痛过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魏的肩膀整个肿了起来,他为这个行动付出了代价。但是,此刻可不是来检查伤痛的时候,因为又有一个半兽人冲了过来。魏拿起那个半兽人的剑,只要有武器在手,想要杀他的人就必须付出高昂的代价。
此刻的魏非常清楚现在的局势,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每个伤口都在不争气地发出抗议,他必须节约体力,节约每一个动作,把所有不必要的动作都去掉。只有这样,他才能胜利——或者说,才可以在死之前杀掉更多的半兽人。
魏的剑向冲进火圈的半兽人迎去,在刺出一半的时候才真正发力。半兽人正打算招架的时候剑的速度却增加了好几倍,他没有来得及对这个突然变化的速度作出反应,剑尖就已刺入了他的喉咙。如果不是高明的剑士根本没有办法看出这一剑的高妙,好像是这个半兽人自己把喉咙送上剑尖的。
随着火圈外面半兽人的减少,越来越多的半兽人冲了过来。这是魏第一次把剑法发挥到这种水平,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长剑没有和敌人的兵刃做任何的接触,每一次,他都以毫厘之差躲过半兽人看上去气势十足的攻击,然后让剑锋划入对方的脖子。
魏已经不使用任何华丽的招式了,因为他根本没有用那些招式的本钱。现在的他,只能寻找空隙,然后把剑锋刺入敌人身体最柔软的部位。到了后来,他干脆连斩开敌人喉咙的力气都节约了下来,长剑总是只轻轻地挑破对方的颈部大动脉。金则在一边扮演一个处理后事者的角色,他将那一个个颈部鲜血狂喷的半兽人撞进火里,免得他的尸体会阻碍魏的行动。两个人默契地配合换来了更多的鲜血和焦尸。
快!慢!慢!快!魏手里的长剑不断发出的这种几乎接近无聊的旋律配合着半兽人用惨叫发出的歌声。这种让半兽人无法把握的旋律成了死神的小步舞。魏总在半兽人已经习惯了当前的剑速后突然改变剑速,在他们必然产生的破绽中让剑尖和他们的颈动脉接一个小小的、冰凉的、致命的吻。
此刻整个观众席上鸦雀无声,半兽人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下面的屠杀。原来应该已经虚弱得没有办法战斗的人类此刻却像摘果子一样轻松地夺走他们同胞——虽然他们是逃兵——的生命。那优雅、简洁的动作在说明他在干这个工作的时候是多么的轻松。他们都惊讶得连牙之王格勒什么时候入座都不知道。
在金把大约第三十个半兽人推到火海中的时候,还活着的半兽人终于明白他们必须先杀掉这两个冒险者后再互相战斗。内部的厮杀马上停止了,现在两个冒险者成了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敌人。
魏也注意到半兽人的变化了,他马上上前一步,让自己堵在只能容许一个敌人通过的火圈缺口处。这样半兽人就不可能围攻他,但同时他也失去了原先可以自由发挥的空间。
第十七章决斗
双方在对峙,两个冒险者在喘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半兽人只剩下了三十多个,但是他们自身情况也很槽糕:魏的伤口正不争气地发作,现在他每一次的呼吸都是一次痛苦的煎熬。本来已经好一点的伤,也因剧烈的运动又让它开始发出痛楚的信号了。而那一次的撞击让金的左手失去了活动能力,并且肿得把手铐都给挤满了。就在这僵持和喘息的时候,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一个可以救命的念头。
“魏!快点儿,你的剑……我的手铐……”虽然在这种情况下金的话有点没头没脑,但是魏马上就知道了魔法师的意思。金把手放在地上,魏用尽他的全部力气,把剑向手铐的正中央砍去。随着砰的一声,火星四射,剑上出现了一个大缺口,但是那个手铐完好无损,好像在嘲笑这两个自不量力的人类。
这一剑让魏腹部的痛楚又加剧了很多,但是他没有顾及这些,他再次举起了剑。但是魔法师已经看出这个手铐必是由什么特殊力量保护的,再砍下去也没有用,所以他阻止了战士。他们必须保存每一丝的体力来应付下一波的攻击。
两个人站在一起,表面上是站在一起,而实际上是魏靠在金的身上。在这一刻,金才知道自己的同伴早已无力战斗了,刚才的那一剑消耗了他最后的力量(可是为了金,魏还是再次举起了剑)。事实上,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包括金)早就倒在地上动不了了。但是现在是不能放弃的,半兽人必然有下一波的进攻。
虽然全身疼痛,但在这个时候,魏却感到头脑特别清晰。他知道在刚才的战斗中,他的剑法已经达到了以前从没有达到的境界。虽然作为一个剑士是一定要有充沛的体力的,但是,正是因为有过人的体力,魏才一直没有办法消除在自己剑术中那些多余的动作。说起来真是讽刺,在这个全身是伤,筋疲力尽的时候。魏才真正做到他一直没有做到的事情。可惜太迟了,魏知道自己是不会有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的了,现在只能多杀一个算一个。
在看台席上的半兽人都带着紧张的心情等待着即将发生的激战。连格勒也在专注地看着场上。他看出,两个人类如果想活下去,就必须牺牲一个,用一个人头来引起半兽人的自相残杀,否则,他们两个都得死。
金用他的右手(他的左手已经不能用了)拿起一把半兽人的剑,这几乎是他成了魔法师后第一次拿起剑,虽然很笨拙,但是此刻多一把剑就可以给魏多一点儿帮助。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魏马上就知道金要做什么了。
四个半兽人排成一个松散的单人纵队冲过了火圈的缺口,金在第一个半兽人就要和魏接触的时候向他扔出了剑。剑旋转着飞过去,害得第一个半兽人不得不用武器来阻挡——就在那一刻,魏很不光明正大地用剑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一下。一具喷血的尸体马上倒在了火海中。
但是半兽人并未停止行动,他们看出来魏的剑只攻击他们的脖子,所以都加强了对这个地方的防御。下一个半兽人拼命地胡乱挥舞战锤,迫使魏连续后退了好几步。魏终于找到了一个空隙,让他的脖子喷出了一束血花。
但是因为退了这两步,接下的两个半兽人冲过了狭窄的缺口,他们两个马上围住了魏。如果此刻的魏状况稍微好一点儿的话,那这两个半兽人是绝对讨不到好处的。偏偏他已经连和敌人武器碰撞的资本都没有,在一剑一矛的攻击下,魏节节后退。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魏显露出了一个剑圣的本色:在躲避两个敌人攻击的同时,他还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就在接近火海的时候,魏突然连连后退几步,在他的敌人还没有攻过来以前,他用剑挑起带着火焰的极烫的油脂,向两个半兽人撒去。那个拿剑的半兽人不幸的让油脂跑到了眼睛里面,他痛楚地发出了一声大叫,然后就在魏的剑下永远解除了痛苦。另外一个半兽人看到同伴倒下,一直靠武器的长度优势支援同伴的他马上失去了战斗的信心,他想转身逃走,但是一直在等待机会的魔法师趁这个机会挡在了他的面前,就在他还没有决定是不是该绕过这个拿着剑的魔法师的时候,脖子上就感到一阵的凉快儿——魏不想让自己被他人忽视,所以给了他一个警告,一个致命的警告。
如果半兽人继续保持这种团结,那这两个冒险者其实也没有多少戏好唱,他们只能在早点死和迟点死间做出选择。但是,因为曾经同为一个部队的战士,部分的半兽人是彼此认识的,所以,他们也知道彼此的强弱。那些知道不是对手的弱者如果想在未来的人头争夺战中获胜,惟一的机会就是趁现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发动偷袭,干掉那些比较强的。这种想法本来没有错,但是在这种时候做的话,半兽人间脆弱的同盟马上就瓦解了。
两个冒险者再次看着外面的半兽人再一次陷入自相残杀中,魏在突然间明白了,现在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如果等到半兽人厮杀结束再次团结起来的时候,哪怕他们的数量只剩下十个,他也没有办法对付了,现在只有冲出去,趁这个机会消灭他们。他用眼睛看了一下金,魔法师马上明白了战士的意思,虽然危险,但总比等敌人来进攻要好。
相对于半兽人那种貌合神离的团结来说,两个冒险者才真是肝胆相照,金吸引敌人的注意力,魏在背后下手,这个很原始却很有效的战术在这时得到了最大的发挥。在火圈终于合围的时候,角斗场上只剩下两个全身是伤的冒险者——作为诱饵,金可没少挨刀子,幸好都不是致命伤。
没有任何的声音,整个观众席上都沉默了,所有的半兽人都战死了,这次的战神祭祀看来不会完成了。
正当两个冒险者坐在尸首堆上休息的时候,一个半兽人从观众席上跳了下来。
“很好,人类!没想到你们这样厉害!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我要和你们公平地决斗。如果你们可以战胜我的话,那你们就可以得到自由,安全地回去!否则,你们的头就会在那个祭坛上摆放!”格勒用傲慢的语气说道。
看到牙之王要亲自参加角斗,所有的半兽人都站了起来,他们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
格勒所说的公平其实就是不公平,因为他此刻肩膀上的伤已经好了,整个人正处于最佳的状态,而两个冒险者刚刚经历过一场苦战,全身都是伤,而且已经精疲力竭了。他所谓的公平其实就是对自己公平,对冒险者则是极其不公平。但是此刻的两个人还有第二个选择吗?无论怎么样,他们都要战斗,毕竟这是惟一的生路。
格勒现在仔细地打量面前的人类,这个人类的眼睛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间,格勒想起他在哪里看过这双眼睛,那是在霍普城下,就是这双眼睛把长枪射进了他的肩膀。
魏站在格勒的面前,他的长剑低垂,剑上的血还在滴。他只说了一句话——他用手语,金翻译出来——“把我的剑还给我!”
连魏也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好武器的话,他别想在战神之锤下活命。他已经在霍普城下看到了那把锤子的可怕威力,两下就把那巨大的冰蛇化成了碎冰块。
格勒简短地对一个部下说了几句,听了牙之王的命令,半兽人士兵很快把灭魔剑交到了魏的手上。在这段时间里,格勒和魏一直在互相打量,虽然金就在魏的身边,但是格勒连看都没有看他;在他眼里,他的对手只有这个战士,刚才那种剑法让他震动太大了。
魏的头脑在拼命地运转,他正在强迫自己想起那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一幕。想要击败面前的这个战士(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一定是一个很有地位的半兽人无疑),魏只有借助狂战士的力量。
就个人来说,魏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回想那痛苦的记忆,他宁愿像一个战士一样堂堂正正地战死在这里。但是现在他身边有一个和他生死与共的同伴,为了金,他必须回忆,用那种痛苦将自己变身为狂战士。
痛苦混合着仇恨从记忆的深渊里不停地被抽上来,魏痛苦地闭上眼睛。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那眼神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了,原来清澈理智的眼睛此刻充满了仇恨和疯狂。
观众席上的半兽人停止了为牙之王的呐喊,从这个人类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杀气让每个半兽人都感到心中发凉,再迟钝的半兽人也可以看出来在牙之王面前的是一头因为受了伤所以比平时更加危险的野兽。
此刻的格勒也感到非常不舒服——不是因为对杀气的恐惧而不舒服,而是对杀气本身感到厌恶。魏的那股杀气,让他把眼前这个人类和尊者身边的那个人类战士联系起来。现在他才感到这两个人类长得还真像,类似的身材,类似的肤发颜色,甚至连容貌长得也有六七分相似,不过,最相似的还是两个人散发出来的这种同样强烈的杀气。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格勒一边举起战神之锤一边想,在他面前的人类散发出的杀气充满了冰冷的刻骨仇恨,而那个战士的杀气中散发出的是那种猛兽对猎物的杀意。在此之前,格勒想和魏战斗只是因为那种单纯的想和强者战斗的**,那么现在,和这个人类战斗有了一层新的含义,因为格勒在心中已经把魏和那个战士等同了起来。
魏的杀气变得更加浓烈了,浓到几乎可以让任何敌人感到胆战心惊——受到战神祝福的牙之王例外。
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格勒和魏都动了,两件武器在空中发出了响亮的碰撞声,这第一击,彼此都在试探对手的实力,魏和格勒都想用力量来压倒对手,但是此刻两个人的臂力却不相伯仲。魏依靠激发出来的生命潜能,而格勒可以从战神之锤中直接获得力量。
在确定无法在力量上压倒对手后,两个战士都主动向后退开,再次打量面前的对手。但是这给了魏一个机会,虽然力量没有消退,但是魏的头脑已经开始逐渐清醒过来了。
接下去是魏主动进攻,既然力量不相上下,那就要靠技术来分胜负。魏高超的剑术打得格勒节节后退,头脑已经恢复理智的魏把刚才对付其他半兽人那种精湛的技巧完全发挥了出来,虽然魏那快慢自如的剑法攻势凌厉,但格勒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他暂时处于守势,但是依旧是应付自如,毕竟他不是普通的半兽人战士——牙之王当然有成为牙之王的本钱。
交战的频率越来越快,快得连在一旁的金都没有办法看清楚他们的动作,现在整个角斗场上只剩下兵刃的碰撞声,所有的旁观者都鸦雀无声地看着这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两个战士的身影再次分开,这一波的较量还是不分胜负。但是可以看出来,在技巧方面,魏占据了上风。魏看了一下手中的灭魔剑,这把剑确实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在和战神之锤的较量中(魏只知道那是一件宝物,却没有想到就是战神之锤),它也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害。从这一点看,它确实不是人类的制品,无论是什么魔法剑也不可能和神器较量的。而格勒盯着对手,根本没在意自己的武器,因为他像相信自己的手脚一样相信他的武器。
到了牙之王主动攻击了,在接触的那一瞬间,两个对手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读出了和自己一样的想法。两个身体都发出猛烈的斗气,牙之王这一次的攻击本意就是掩饰自己真正斗气的攻势,而魏也正好想用斗气结束这场战斗。还是不分胜负,两股斗气只是在地面上造成两个一半重叠的大坑而已。
魔法师被这个意外的攻击吹得摔在了地面上,因为那个锁住了双手的手铐,所以半天也爬不起来。
“为什么不行?”魏看着自己斗气的威力,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即使狂战士化了,力量也没有比正常状态好多少。毕竟他的身体现在很衰弱,无论怎样激发,力量毕竟都很微弱了,这次全力发出斗气的威力和他普通状态时发出的威力几乎一样。
趁着有些分神的时候,格勒又发动了攻击,他也看出来现在这个战士和他几乎不分上下,现在他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经过了昨天的那个仪式,此刻的格勒已经完全明白了如何使用手里这个武器的真正力量,战神之锤不仅是一个超强力的武器(击败冰蛇)和呼唤战神力量的媒介(抵抗闪电),而且还可以给他的使用者无穷的力量。战神之锤已经回应了自己的呼唤,此刻,新的力量正在不停地流入格勒的身体。
武器的这次碰触就让魏知道不对头了,不知道是自己的力量在衰退还是对方的力量在增强,他的手竟然整个发麻了。
现在是格勒步步进逼而魏节节后退,经过刚才的接触,魏知道自己不能再和对方的武器碰撞,如果再硬挡的话,那灭魔剑就会从自己的手里飞出去。
“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魏这样对自己说,他知道自己实际上是支持不了多久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全身脱力倒在地上。上一次在霍普城之战中,自己就是这样突然整个脱力的。虽然冒险了点,但是只有趁现在自己还能动的时候行动了。
魏连连后退了几步,脱离了格勒的攻击范围,重新摆开了架势。他的眼角已经看到了附近的一具尸体,那具尸体上插了一把剑。
格勒还在步步进逼,他知道现在胜利已经在对自己招手了。
魏突然猛冲,在到达那具尸体的时候猛地把灭魔剑向格勒投掷过去。趁着格勒挥锤把长剑击落的时候拔起那具尸体上的剑,把剑尖刺向那全无防备的喉咙,而格勒的战锤因为格开飞剑还没有收回,所以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格勒用力格开飞剑,所以现在空门大开,长剑直送,虽然牙之王已经低下头来保护喉咙,可是刺到胸口上一样致命。
就在刺到胸口——魏使的是“双刀必杀”的绝技——的时候魏才发现自己的错误:这是把断剑,断剑没能刺入格勒有皮甲保护的胸口。
格勒后退半步,他还没有从魏的这个突然袭击中清醒过来,他只是本能地挥动战神之锤砸向魏。魏挥剑挡格,但是他手里的可不是灭魔剑,在战神之锤的攻击下,那把断剑变成了钢铁的碎片。战锤马上又发动了第二次攻击,手里只剩下剑柄的魏只能跳开。他必须重新拿回灭魔剑,否则他必败无疑。
但是他的对手是不会让他有机会重新拿到剑的,第三锤击中了他的右肩胛骨(肩胛骨马上全碎了)魏的身体倒了下去。
这三击完全出于多年战斗培养出来的反射性动作。格勒在他的对手倒下的时候才知道危险已经过去。回想刚才的惊险,他的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但无论怎么说,格勒还是胜利了,周围传来的呼喊就是对他胜利的最大的肯定。
魏躺在早就满是血迹的地面上,此刻的他已经榨干了自己最后的力量,他只能眼看着格勒慢慢地向自己靠近而自己连一个指头也动不了。“到此为止了啦!”魏对自己说,此刻他的心里连绝望都没了。
“人类,你好好听着,”格勒用标准的通用语向倒在地上的魏说,“我是牙之王格勒,死在我手上的所有对手,你是最强的一个。你现在可以骄傲地去死了!”
格勒挥动武器向魏发出最后的一击。
眼角突然看到一个冲过来的黑影,格勒停止了动作,他向一侧跳开,金的这个冲撞就落了一个空。虽然金这此攻击是一个突袭,但是以他的水平是不可能对格勒这种战士产生威胁的。魔法师用力过头了,他向前冲出五六步才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格勒看着转过身来的魔法师,对于他来说,金此刻的举动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你说的可是要和我们两个决斗,你还没有打败我呢?”金努力地想吸引格勒的注意力,虽然他现在连万分之一的胜利希望都没有,但是他不能看着魏就这样被杀死。现在对于金来说,能多拖一会儿好一会儿。而以后的事情,金根本没有去想。
格勒打量着这个魔法师,他的手上现在正戴着封魔手铐,满脸是血污(所以格勒没有认出他来),一只手已经肿得像小水桶了,另外一只手用很不规范的姿势握着一把剑。也许他作为一个魔法师是很强大的,但是拿起了剑,那他就和一只待宰羔羊没有什么区别。
倒真是个忠实的伙伴!格勒在心里想。为了奖励这个人类魔法师的不怕死,格勒决定在杀掉那个战士前,先杀掉这个魔法师。
他开始向魔法师走去,他的战神之锤没有举起,就这么垂在他的手上,但是魔法师并没有后退,虽然他的剑有些颤抖地指着这个半兽人。
角斗场的入口处出现了一个身影,他身上披着那种只露出眼睛的蒙面式斗篷,从他的动作和露出的毛茸茸的手来看,他是一个有一点年纪的老半兽人了,在他的肩膀上,此刻正站着一只被取名为“宝宝”的动物。
“正是时候!”老洛克庆幸自己到得很及时,他马上从自己的肩膀上抓下宝宝——这个小家伙此刻已经和一只鹰差不多大小了,不能称为“小”动物了——他在宝宝没来得及反应以前就把一包早就准备好的药粉塞进了它的嘴里。
宝宝一飞冲天,那种药粉辣的程度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连味觉不是很灵敏的这个种族也没有办法承受。可怜的宝宝满嘴乱喷火(真正地喷火),痛苦拼命地乱叫——可惜这样也不能降低辣味。
声声龙吟在头顶上传来,半兽人们无不惊讶地抬头看着在他们头上的这只巨龙。谁也不知道这个巨兽是从哪里来的,好像就是在一瞬间出现在天空上似的。
赤红的,仿佛像燃烧的火焰一样的鳞片,充血的双眼,白森森的比长枪还长的巨大獠牙,巨大而尖锐的爪子,庞大的双翼,还有一条长度超过十米的巨大尾巴,最可怕的是那正在随着短促的呼吸喷吐的火焰,这一切构成了一条体长接近五十米的巨龙那令人生畏的形象。
每个人,包括正在对峙的金和格勒,都停止了一切行动,看着他们头顶上这个庞然大物(此刻这条赤龙正在吼叫,虽然是因为辣得受不了的发泄的叫声,但是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因为愤怒而发出的怒吼)。
忠实的卫兵冲了过来,他们必须马上把牙之王带到安全的地方,此刻,已经没有人管躺在地上的魏和同样目瞪口呆的金了。
几个卫兵向在天上的巨龙发动了攻击,他们向龙腹射箭,但是这对于足有五厘米厚的龙鳞来说,只像是在挠痒,却正好激起了宝宝攻击的**,本来此刻它就想找一个发泄的对象,好减轻那种喉咙着火的感觉。
那场景真是可怕极了,恶龙宝宝一下子冲到了半兽人中间,用牙齿咬,用爪子踩,用尾巴扫,用火焰喷,在最初的几分钟,就有数百半兽人死在这种攻击下。半兽人的武器只能让它更加愤怒,让它更加起劲地杀半兽人。
角斗场的门打开了,一队半兽人卫兵冲了进来,但是宝宝喷出的一条火柱马上就让这一队士兵连尸骨都没有留下。虽然身体巨大,但是宝宝却一点也不显得笨重,他可以精确地攻击每一个伤员,把他们连同骨头一起咬烂。
在这一片混乱中,两个穿着蒙面式斗篷的半兽人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冲进了角斗场,他们的目标就是正在扶魏起来的金。
“快起来,魏,我们必须马上走!”但是此刻的魏根本就没有办法动弹,而把他扶起来这个任务对于现在的金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两个蒙面的半兽人冲到了面前,金慌忙去抓自己丢在一边的那把剑。现在只能靠它来保卫他们两个了。
“是我们!金!”贝汉慌忙拉下了斗篷,现在金才认出面前这个半兽人竟然是他的同伴。
“是你们?怎么回事……”金发问,但是老洛克打断了金的话。
“没有时间解释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小子,马上把这个战士背走,他现在已经不能动了!”
在金和老洛克的帮助下,贝汉背起了魏。魏的眼睛拼命地向一个地方看去,金马上就了解了魏的想法,他跑过去,拣起了灭魔剑。
“年轻人,你怎么会被戴上这个东西的?”老洛克瞪大了眼睛看着在金手上的那个手铐。
“这是什么?”“这个可是封魔铐!用战神的力量吸收魔法师释放出来的能量的东西,这个可是半兽人在古代战争中用来对付人类魔法师俘虏的。只要这个东西在手上——不一定在手上——那个魔法师就永远别想用魔法!”
“要怎样才能拿下来!”金着急地问,他现在迫切想把这个东西弄下来。
“没有办法,除非可以隔绝战神的力量!或者半兽人的战神牧师取下它。否则它是无法破坏的!还有……”
“还有?”
“还有就是砍下你的双手!”
隔绝一个神的力量,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现在想找一个愿意帮助他们的半兽人——而且必须是战神牧师——更是痴心妄想,在一刹那,金就做出了选择。
“洛克先生,砍掉我的手吧!”金坚决地说。
“你真的这样决定了?”
“对,与其不能用魔法,我宁可失去双手!!”
老洛克眼里出现了一丝赞赏的光芒,但是马上就褪去了,他从金的手里接过灭魔剑。老洛克的眼睛突然盯在了灭魔剑上,几秒钟后,老洛克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骗他,他发出了惊喜的声音:“年轻人!你有救了,这把‘獠牙’可以弄掉这个手铐!”
“獠牙?”
“对!这把剑的名字叫獠牙,它可是世界上最后一把灭魔剑,它可以封住诸神的力量!”
老洛克挥动獠牙向封魔铐劈去,那个魏都没有办法破坏的手铐在灭魔剑面前就像马粪纸一样被劈开,束缚金的东西终于被破坏了。现在金又可以使用魔法了。
“快走!”老洛克把灭魔剑交给贝汉,催促他马上出发。
贝汉马上就向那个他们进来的门跑去,现在必须珍惜每一分钟。老洛克在动手前曾经说过,他们实际上只有十五分钟拯救同伴。
金正想跟着贝汉,但是老洛克挡住了他。
“什么事!”
“他可以顺着安全的路线逃走,你可不行!我们两个必须要引开半兽人的注意力,好让他们可以安全地离开!”老洛克一边说一边从一个瓶子里面倒出一些药水抹在金的那条肿得厉害的手臂上。
药效非常明显,一阵清凉过后,手臂上的疼痛大大地减轻了。
“洛克先生,我们现在要怎么做?”金其实现在还是很奇怪洛克的真实身份。原来以为老洛克是一个魔法师,但是他现在竟然会使用药术(药术是使用草木类的物品治疗疾病或者伤痛的技术,但是因为治疗师的存在,这种技术受到很大的挑战,并没有多大的市场。只有在边远地区药术还流传着。魔法师是绝对不会使用这种技术的,因为他们认为这会降低自己的身份)?!
“先看一阵子的热闹吧!”老洛克又露出那种懒洋洋的神气。
角斗场上,厮杀,更确切的说,是屠杀,依旧在进行,那条红龙已经把这个角斗场破坏了一半,而且大概已经杀掉了三位数的半兽人。之所以只取得这样的成果主要是由于这条龙虽然有成年的身体,却没有和这个身体相适应的经验和知识,他不会使用任何的魔法,只会使用身体攻击而不会使用那死亡的火焰。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两个人类正在看——一个紧张地看,一个用一种欣赏的方式——这场战斗,半兽人值得庆幸的是现场有一些战神牧师,他们的存在大大地减少了死亡火焰造成的损害。
正在战斗(发泄???)中的宝宝突然感到自己嘴里的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消失了,但是这个时候正好有一个半兽人在后面攻击他,长剑从后腿一个鳞甲的缝隙中刺入(在龙身上,除了腹部的鳞甲十分的紧密外,背部、腿部、尾、头等等部位的鳞甲都有空隙存在),给它带来一股刺痛。
宝宝用它巨大的尾巴一扫,在把那个半兽人扫得无影无踪的同时也弄断了支撑角斗场的一根重要的柱子。一刹那,半个角斗场的墙壁都倒了下去,把这条巨龙连同无数的半兽人一起压在了下面。
“老……洛克先生,你是从哪里弄来这条龙的?它应该是一条龙吧?”
“对!你即使没有看过真龙也应该看过龙的图画吧!那确实是一条红龙,龙当中最凶残的那种,不过,非常的可爱!”
“……”
一只振动着双翼的小动物一边发出嘤嘤的哭泣一边向他们两个人飞过来,宝宝的两只眼睛里面都是委屈的眼泪,看上去可怜极了。
“是宝宝!它怎么在这里?”一直不和金亲近的宝宝此刻却飞到了金的怀里,金注意到它的尾巴上正在流血。
“别哭,乖乖!”老洛克发出那种哄小孩的、廉价的虚伪笑容,他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宝宝的面前,“看,这个是对你勇敢行为的奖励!”
宝宝马上停止了哭泣,它马上扑到老洛克的手上,从他的手中抓起那颗发光的宝石。它们种族天生对于发光东西的热爱暂时压倒了其他一切。它抱着宝石又咬又舔,眼中的眼泪早就飞没了。
老洛克看了看周围,此刻的他已经脱去了全部的伪装,让人绝对不会把他看成一个半兽人。
“年轻人!看样子我们要准备逃跑了!不过,我们要先做点什么!”
金根本就搞不懂老洛克为什么还不走,但是,此刻的他也只有听这个老人的了。
半兽人终于从红龙造成的混乱中恢复过来,他们恢复了秩序,重新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是他们却再也找不到那条突然出现的红龙了,就像它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在废墟底下了。
“那是什么东西?”格勒问自己身边的一个战神牧师,虽然格勒也算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半兽人,但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当然,也没有看到过——龙(半兽人不知道龙族的存在)。
但是没有等到战神牧师的回答,格勒马上就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知道了,是那群冒险者!杰拉没有把他们全部消灭!一定是他们来救他们的同伙!”从牙之王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大家就可以知道杰拉将军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如果让我抓住他们,我保管让他们后悔生到这个世界上来!传我的命令!全城戒严!我要把那些隐藏的老鼠全部挖出来!!”但是这个命令是没有什么必要的,因为此刻在角斗场中的冒险者因为不甘心被人忽视,所以做了点引人注目的事情。
“看到了吗?就是那个军官!他是一个总指挥!用火球去干掉他!”
“可是,洛克先生!如果这样做的话,那我们跑得了吗?”金知道这样做的话会引起什么后果——他们也许会被半兽人生吞活剥的。说实话,此刻半兽人还没有注意这两个人类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愚蠢!他们没有了指挥官会马上再次陷入混乱!我们就有机可乘了!”
金觉得自己还是听从的好,于是他就开始准备魔法。他既没有注意到老洛克的语病,也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眼睛里面那一丝狡猾。他们要乘什么“机”呢?人已经救走了,逃走的机会刚才多的很,他们现在其实真正需要的只是不引人注目地悄悄离开。
一个火球击中了正在指挥士兵搜索废墟而毫无准备的半兽人军官,他在火焰中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但是旁边一个战神牧师马上冲了过去,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魔法的火焰马上就被扑灭了。
每个半兽人都注意到了这两个不知道死活的魔法师(老洛克也是魔法师装扮),他们的神经现在正处于极端紧张和脆弱中,这两个人的这次有勇无谋的行动成了所有半兽人的发泄口。
“我们要怎么办?!”看着那像潮水一样涌过来的半兽人,金紧张地问身边的老洛克。
“白痴!当然是用我们的脚了!快点跑吧!被他们逮到可是连骨头都不会剩下来的!”
“啊?!……”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金除了跟着这个老头跑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两个人就从那个小门中逃了出去,在他们出去后,老洛克马上就关上这扇门,而且掏出钥匙,把门给锁了起来。
“这个……洛克先生,你是从哪里偷到这个钥匙的?”
“真没有礼貌!像我这种人怎么会偷呢?我本来就是负责看管这扇专门给角斗士们送饭的门,我没有钥匙,谁该有钥匙?”
金目瞪口呆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兽人们在拼命地攻击这扇门,但是这扇门实在是太牢固了,坚硬的木头让沉重的刀剑和斧头都只能留下一个不是很深的痕迹,这扇门为两个人类争取到的时间足有十分钟,而十分钟,足够让两个人类在追兵的视野里只剩下两个小点。
格勒的命令传了下来,此刻,所有的半兽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两个逃走的人类身上,也很自然的把命令解释为抓住这两个人,在这种有明确指示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想到还有其他的冒险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