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庆的京都属于中原靠北的位置,这里的冬天实际上是很冷的。
犀利的北风却抵挡不住人们的逛街的热情,大棉袄,二棉裤,里一层外一层,这还要得益于一代女侠叶轻眉同学将棉花的用处开发了出来。
街上人来人往,男人们将手左右互塞进略微宽大的衣袖,环在腹前,这见面行礼的时候可就省事了,只要稍微往上一抬,抬到胸部的位置,直接弯腰就可以了。
小孩子是不怕冷的,一只手的衣袖,抹着被冻出来的清涕,那只衣袖都已经黑的发亮了,另一只手拽着自家大人的衣角,驻足在扛着一杆冰糖葫芦的小贩跟前,眼巴巴的看着自家的大人。
卖糖葫芦的小贩极有职业道德,停下了自己前进的脚步,也不催促,只是嘴里的吆喝声更有劲了:“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吃一颗嘴里甜,吃两颗心里甜,吃完一整根,乐呵一整天喽。”
还别说,眼前的这一切,还颇有范闲小时候赶集的味道,只是后来,人懒了,吆喝声也被喇叭声给取代了。
范府的马车渐行渐远,穿过了热闹的街市,还没等拐个两个弯,喧嚣的人声已经听不到了,只剩下车轱辘轻轻滚过的声音。
冰冷的大街上,几乎见不到人影,长长的一条街,能看到的也只剩下了瞪着大眼睛蹲在那里的一对对石狮子。
这就是京都那些达官贵人所住的地方,没有了平民百姓,完全没有了烟火气,只有冷清,冷清,冷清。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府,早就有下人在门口候着了,当然,也只是候着,范闲一个十六岁的小伙子,还没到要被人搀扶着下马车的地步,至于林婉儿,范闲是个小心眼,他的媳妇,别人不能碰。
所谓的祭祖,对范闲来说,也不过走个形式罢了,他一个没入族谱的私生子,哪有进范家祖祠祭祖的资格。这一点,范闲心知肚明。
不只是他没有资格,现在的范思哲都没有那个资格,范家真正的主母,只生下了范若若一个女儿,柳氏到现在都没有被扶正。
当然,这也是范家的家主范建有意为之,整个范家都需要仰望着范建的鼻息过日子,入不入族谱,那也只是范建的一句话而已。
把范闲的母亲追为继室,范闲就是范家的嫡子,把柳氏扶正,范思哲也是嫡子,就是这么简单。只是各种理由,以前只有范建知道。现在,去了一趟北齐的范闲也知道了。
范家的祖祠在澹州,京都有的只不过是个象征意义的小祠堂罢了。
就算是如此,范建仍未让范闲和林婉儿进祠堂。
祠堂的大门是打开的,想来是为了让列祖列宗们,能看到外面的事吧。
祭祖开始了,范闲拉着林婉儿,想要跪下。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范闲没有跪过任何人,哪怕是皇帝或者范建。这一跪不为别的,只为那远在澹州的奶奶把自己养大成人。
屈膝的动作被范建阻止了,“你未入族谱,不用跪,只需要告诉列祖列宗们你成婚了的消息就行了。”
范闲知道其中的原因,或许是范建觉得范家的列祖列宗经不起自己这一跪吧,毕竟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认祖归宗了,那么这一跪就成了笑话。
范闲对着范建笑了一下,对着范建说道:“他们认不认我无所谓,我既然姓范,被奶奶养大,那他们就是我的祖宗。”说完,范闲拉着林婉儿跪在了祠堂的大门前。
范闲很认真的跟列祖列宗诉说着林菀儿的好,说的那是天上有,地上无的,把林婉儿的脸都羞红了。
最后由范建进入祠堂,上了一炷香,祭祖的形式就算是完成了。
一夜的胡天胡地,第二天范闲睡到了自然醒,感觉到身边空空的,不禁的感慨林婉儿,还真是个贤惠的媳妇。
今日是传统新婚看三的日子,寓意在于结婚后的第三天,女方的家属来男方家里看看婆家人对自己女儿的态度如何,说到底,还是形式上的东西,而范闲,最烦的就是这些形式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