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坐在最中间的刑部尚书才冷冷问道:“堂下站着的,可是本届春闱主考官范闲?”
范闲的脾气本来就是属驴的,见那刑部尚书与自己打起了官腔,也不会惯他的毛病,淡淡道:“正是下官。”
也是,范闲平日里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人,庆帝,太子,皇子,长公主,陈萍萍,范建,林若甫相比起他们,一个刑部尚书,还真没什么可怕的。
“今日唤你前来,主要是要询问一下春闱之事。”
范闲笑了笑,将话挡了回去:“春闱之事,何时需要刑部来询问了?”
刑部尚书本来就是这次春闱事件的受害者之一,心中对范闲早已充满了怨气,听到范闲这毫无礼数的话,大感恼怒,鼻子一哼,说道:“本官乃是奉旨查案,范闲,你自己做了什么,还是从实招来的好。”
范闲摇头道:“不知尚书大人召下官前来,究竟所询何事?下官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需要向刑部来坦白。”
刑部尚书继续打着官腔说道:“范闲,本官问你,可是你向陛下进言,要废除科举?”
范闲冷冷一笑:“无稽之谈,一派胡言。”
“既然并无此事,你为何要杀害侯少俊,李有庆,封德毅三人。”
一声厉喊,范闲的脑子“嗡”的一声爆炸了,刑部尚书所说的三个人,正是这届春闱金榜题名的三个人。
见到范闲楞在了刑部大堂之上,刑部尚书脸上露出了一丝解恨的笑意。
他很清楚这件事并不是范闲做的,他也知道这顶帽子扣不到范闲的头上,他之所以把范闲传来,就是想看范闲出丑的这一幕。
你想做清官,做铮臣,把我们这些人的子侄,全部剔除金榜之外,那又怎样?今科状元,榜眼,探花都死于非命,这春闱是不是要重新来过?
一件无头公案而已,轻轻松松便可以将你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化为灰烬。
范闲记不住自己是怎么走出刑部大堂的了,悲愤后悔的情绪猛烈的冲击着他的大脑。
无名的怒火,压得他胸口喘不过气来,久久不能平息。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一个结果,三条无辜的人命,就这样消失在了人世间,准确的说,这三个人,是因为他而死的。
这是怎样一个吃人的社会,有些人怎么就能丧心病狂的这种地步?
三条人命,唤醒了一颗种子。
一颗疯狂的种子,这一刻,在范闲的不自知之间,彻底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