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句话,也只是保住了宁才人逃亡路上的命而已,没有贵人开口,女俘永远都是女俘,先皇与太后,怎么会允许陛下未成婚之前,先纳一个东夷女俘入宫。回来了也是被处死的命运。”
范闲疑惑的问道:“贵人?这世间还有人能左右的了先皇和太后的决定?最起码,我想不到现在有谁能左右的了陛下的主意。”
陈萍萍叹了一口气,幽幽的回道:“现在却是没有了,但那个时候有,那个时候有一个敢拔先皇胡子的女孩子的。先皇对她的宠溺以上达天际,她开口了,宁才人也就顺利入了宫。”
范闲笑了:“我那老妈还真是什么事都喜欢插上一手,我都能想到她当时的举止。”
“单手叉腰,指着老皇子的鼻子,女俘?女俘怎么了?没有那个女俘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着你的宝贝儿子,你指望那帮臭男人能给你带回来一个干干净净,完整无损的太子?她不是女俘,她是你儿子的救命恩人。”
“还有你,哑巴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心无巨细的将你伺候的如此完好,回到庆国了还是一个被处死的结局,她当初怎么就没把你直接给闷死。你真以为一个女孩子没有情愫,会心甘情愿伺候一个残废啊?你有没有心啊?”
“没有那个本事,逞什么能!北伐,你北伐个什么劲?还把自己都整废了,懂不懂什么叫文化侵略!什么叫金融依赖!净给我添乱!”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萍萍用大笑声掩饰着眼角留下的泪水。像,太像了,从语言到神态,除了声音不同,陈萍萍仿佛又见到了当年小姐挥斥方遒的雄姿。
大笑过后,陈萍萍用衣袖拂拭了一下眼角笑出的泪水,平稳了一下情绪后,开口说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大皇子这个消息了吧?”
“东夷女子,性情泼辣,恩仇分明,她是陛下的第一个妃子,自然不会仅是个才人,正是因为当年为小姐报仇,才得罪了太后,被贬成了才人,直到今天都无法复位。大皇子自有受她的教育,也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这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
范闲心中还是有着疑问:“大皇子有着您老这座大靠山,就没有一丝争嫡的心思?”
陈萍萍回道:“你身后不止有我,还有着范建那个老匹夫呢,你想过去坐那个位子吗?”
随后就像自己没说过这话一般,接着说道:“大皇子是个聪明人,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就选择了逃开,由母知子,宁才人教育出来的皇子,要比老二和太子爽快的多。”
范闲并不觉得这位瘸腿老人的前一句话只是在反驳自己说大皇子有争嫡之心,同样都是皇子,大皇子乃是东夷女俘所出,而自己却是当时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所出。
范闲脑子一热,那句憋在心里的好久的话,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
“说。”
“您老真的是一位忠臣吗?”虽然这个问题特别的幼稚,可范闲却问的格外的认真。
陈萍萍再次回过头来,看着范闲,许久之后才认真答道:“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可我忠于陛下,忠于庆国。”
“从北齐回来之后,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也应该清楚,你现在做的事,都是陛下允许你做的事。忠于陛下,其实也就是忠于自己,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永远地忠于陛下,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范闲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陈萍萍的话很官方,可官方语言的劝解下,范闲只提取了两个词语:一个是忠于自已,一个是立于不败之地。
“忠于陛下”这四个字,实际上只是在为这两个词服务。
范闲沉默了,陈萍萍的回话让他清楚的意识到,他改变不了眼前这跛足老人的任何决定,要发生的事,早晚会发生。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之后,范闲轻声说道:“按照您的吩咐,范思哲与若若离开京都了,我只希望京都不要发生大乱子。”
“不用担心,有我在,有范建在,京都永远都乱不起来。”陈萍萍轻声说回了一句。
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范闲也不再多言,推着轮椅,走出了这片美丽却又凄凉的林子,美丽是林子里的风景,凄凉的是范闲的心。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林子的时候,范闲停下了脚步,绕过轮椅,走到陈萍萍的面前,蹲了下去,看着陈萍萍的眼睛恳求的说道:“我不想当皇帝。”
这是范闲最后的挣扎了,陈萍萍本就身体残缺,无儿无女,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本就没什么可争的,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内心早已当做亲生儿子的自己。
范闲很幸福,他有四个护着他的父亲,庆帝,范建,陈萍萍,五竹。
范闲也很苦恼,当这四个父亲即将发生大冲突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
陈萍萍干枯的右手,抚上了范闲的黑发:“还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是我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不会让你为难的。”
这便是陈萍萍给范闲的答案,范闲肚子里的千言万语,全被这个答案给冲击的粉碎。几次已经张开口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陈萍萍笑着说道:“走吧,去吃饭。你的路还长着呢,且走且看吧。”萍干枯的右手,抚上了范闲的黑发:“还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是我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不会让你为难的。”
这便是陈萍萍给范闲的答案,范闲肚子里的千言万语,全被这个答案给冲击的粉碎。几次已经张开口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陈萍萍笑着说道:“走吧,去吃饭。你的路还长着呢,且走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