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多年的努力,倒不至于死一个多吉就全部白费。”
“毕竟‘狼王’柯图察也已经老了,再无南下征战的雄心壮志,即使是为了后人考虑,他也不敢在此时撕破脸皮的。”
郭昭冷哼一声:
“狼老了,爪牙不锋利了,也变得胆小谨慎了。”
“如此一来,那老夫就更不想杀多吉了。”
“对狼崽子下手的本意就是为了引出那头老狼,可既然杀了也引不出,倒还不如送那位四公子一个顺水人情!”
提到姜青玉,红甲女子不禁感慨道:
“夫君一直和我说,三位公子中,就属青玉最像他,懂得藏拙,懂得隐忍,必要的时候也懂得露一下锋芒。”
“真不愧同是卧龙命格的父子俩,连收服人心的手段都是如出一辙!”
“记着当年我们在山上落草为寇的时候,有几个兄弟被一伙过路的败兵砍了头颅冒充军功,夫君二话不说便带人连夜杀了过去,把那一伙败兵屠了个干净!”
“那时景宏还是太子,在并州监军,得到了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带兵赶来剿匪,却被夫君阵前的一番高谈阔论所折服,不惜当场许下异姓王的承诺,也要请夫君出山领兵,驰援并州。”
“从那一日我就下定决心,此生非姜秋水不嫁了。”
“……”
郭昭挠了挠头:
“夫人,你要聊这个老夫可就困了。”
谁要听你讲了七八十次的爱情故事?
能不能体谅一下,老夫还是个没娶妻生子的老男人呢!
女子严肃道:
“这一次袭击,我的本意有二。”
“一是为了试探青玉,看看他是否如夫君所说的那样真有卧龙之相,二么……”
她瞥了一眼郭昭腰间的令牌,毫不顾忌地直言道:
“我也在试探老将军你,看你是否仍然对王爷一片赤诚。”
“若是今日凌晨你杀了多吉,挑起两州对立,那么我现在便会砍下你的人头送往幽州,交到那头老狼的手里。”
“……”
郭昭苦笑道:
“夫人还是那么不讲情面。”
想当年,上至拒北王本人,下至管辖百人的小统领,无论谁在战场上犯了错,都会受到女子的严厉惩戒。
有时候自己明明打了胜仗,都会被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被罚几个月不准吃酒。
女子一听这话,却是哂然一笑:
“老将军,我对你已经很留情面了。”
“你背着我豢养私兵,我视若无睹,你养了两个镖局捞足金银,我从无过问,甚至……”
“半月前,你让镖局的人在押送到雍州的货物中夹带了一封私信,我也不想追究!”
听到“私信”二字,郭昭顿时神情一变:
“我……”
女子接着道:
“老将军,不要太过自作聪明。”
“青竹营的八百骑兵,对真相半知半解的傻丫头孟倩,还有那个被你委以重任的‘黑狐狸’粱墨,其实……”
“一直都是我的人呐。”
“你……”
怎么可能!
我明明……
私信的事情,除了我和梁墨外,断然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拒北王绝不容忍手下勾结……那可是足以让自己人头落地的死罪!
眼见自己多年筹划被人识破,甚至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郭昭的神情在愤怒、不甘、绝望中不断变换。
下一刻,他解开腰间的长刀,弃在地上,然后一脸颓然地闭上双眸,瘫坐在了椅子上:
“颖姐,你杀了我吧。”
“送我去见小芸。”
“此生我是不可能帮她报仇了,只能早点投胎等来世了。”
女子见郭昭不曾拔刀,面具下的冰冷神情稍稍缓和。
然后,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窗边走去。
每走一步,身上气势便往上攀升一截。
直到她趴在窗口俯视着整条街道的时候,气势已经足以让先天第二品皓月境的郭昭感到窒息。
只听她冷冰冰道:
“郭昭,你报仇心切,我可以理解,可不能坏了规矩。”
“如今私信已被我所截,没送到那位的手里,等到镖局的人全死完了,我便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缓和道:
“郭昭,姐告诉你一个秘密。”
“三个月前,我晋升曜日境了。”
“等到明年开春,姐便带你去拜祭小芸,然后走一趟幽州,去会一会那头老狼。”
哒哒哒……
此时在酒楼下,一队黑甲骑兵正护着一驾马车往雷刀镖局赶去。
窗口,一位戴着面具的红甲女子紧盯着在马车上举着狼图腾旗帜的白袍公子,眼神复杂。
而在女子身后,一个老头仰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