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的两个小孩可爱讨喜,扯着他的袖子脆生叫“大哥哥”,童声稚嫩,引得桌上人不约而同发笑。孟司意低头给他们夹着菜,耐性纵容。
堂姐偶尔插几句话,和祝时雨聊着家常,大伯父独自端杯,美滋滋小酌一口,被大伯母余光瞥见,眼风顿时扫过去,他又讪讪放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客厅盈满昏黄。
一桌人其乐融融,忽略掉不经意的客套和生疏,还真像和气美满的一家人。
吃完饭,祝时雨被大伯母送出家门。
孟司意站在一旁,伯母热络叮嘱。
“小孟啊,我们小雨就麻烦你送她回家啦,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开车小心”
“不麻烦,应该的。”孟司意微微低着头,态度很好。这一晚上的表现无形中仿佛昭示着什么,大伯母乐开了花,话头顿时一下收不住。
“好好好,你是个好孩子。”大伯母笑眯眯握住他的手,“我和你说啊,我们家小雨也是个顶好的孩子,学历相貌性格样样不差,从小到大追她的男孩都快排了一条街嘞,我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还有男生天天到楼下来给她送早餐”
“大伯母”祝时雨听到这,实在是尴尬得站不住,连忙打断。
“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哎哎,那你们赶紧出发吧,别等会太晚了。”
电梯门关上,缓缓下行,周围终于恢复安静。
祝时雨和孟司意单独站在里头,突然感觉空气有点太静了。
下行时间不过短短几十秒,却仿佛过了几十分钟之久。
门一打开,祝时雨连忙走出去,新鲜空气混着冷风一起从外面冲过来,她条件反射缩了缩脖子。
“穿这么少不冷吗?”身旁的人终于主动开口说了今天两人单独相处的第一句话。
“还好。”祝时雨没看他,望着前方夜幕,下意识拉了拉大衣裹紧,本能回答。
“我妈让我穿好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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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时雨当时只是实话实说,没有经过太多思考的一句陈述语,其中的意欲连她自己都不明。
然而没两天,孟司意就主动约她见面。
恰是周末,两人去附近商场吃饭看了电影,出来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就和两人初见的那天一样。淅淅沥沥,地面潮湿。
孟司意去旁边的商店买了把伞,只买到一把。这场雨来得突然,店内的雨伞被抢售一空。
深冬的雨细细密密,伞面恰好遮住两个人,挡住冰凉雨丝,脚下却没那么妥帖,鞋子不免被雨水沾湿。
商场到家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孟司意把她送到家门口,出声告别。
“伞留给你,我直接打车回去。”
“雨还没停,我到家了,你拿着用吧。”
祝时雨把伞推回,两人僵持几秒,他没有再拒绝。
“好。”
礼貌克制,进退有度。
整个过程都充满着成年人的得体合宜。
一如他们今天的约会。
就像加了海盐的柠檬水,口感清淡,却又若有似无的浅浅回甘。
祝时雨目送孟司意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她转身上楼,拿出钥匙打开门。
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正坐在沙发上的祝母立马转头看了过来,出声询问:“今天和小孟见面怎么样?有没有叫他来家里吃饭?”
“还早。下次再说。”祝时雨低头换鞋,照例敷衍,祝母却已经急得从沙发上站起来,音量提高。
“下次是什么时候,每次问你都是这个回答!我告诉你,如果小孟这次不成,你就给我去工作,正好你小姨说市里的图书馆还缺一个人手,我让她帮忙把你安排进去。”
“妈!不是说好回来就不干涉我工作吗?”祝时雨扭头,皱起眉。
“当初说好的前提是你结婚嫁人,反正工作和成家,你必须选一个。”
“除了这个温北市,你哪都别想去!”最后是一句斩钉截铁的话。
熟悉的无力感深深从胸前涌起,所有争辩的话语在日积月累无可调和的矛盾下失去任何效力。
祝时雨沉默,蹲下身放鞋。
缓慢动作间,鞋柜角落的那双鞋子闯入眼中。
是她和孟司意第一次见面那天穿的那双。
白色的系带小皮鞋,浅口,会露出一截纤细脚踝。
那时还没那么冷,她穿了半身格呢伞裙,撑着伞走出餐厅时,不小心踩到了路面积水的小坑。
溅起来的脏污雨水打湿她的脚踝鞋面。
孟司意撑着伞蹲下身来,从口袋拿出一包纸巾,轻轻擦干她脚上污渍。
细雨朦胧,风里裹挟着几分凉意。
祝时雨站在那低头,深蓝色伞面把他的脸庞遮挡得严严实实,只能感受到纸巾擦过肌肤的轻柔触碰。
礼貌,耐性,细致。
工作好,没有不良嗜好,喜欢小孩,品行端正。
这是短短一个月来接触孟司意从他身上总结出的优点。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未来似乎都会成为一位好丈夫、好父亲。
祝时雨不知不觉久久蹲在那,如同孟司意撑伞蹲在她脚边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