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川县衙外的鸣冤鼓第一次派上用场就让人给砸出了个大窟窿,要说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若不是鱼大县令这么多年都没升过堂审过案,那破玩意怕是早就被换掉了!
但问题就在于,干出这种缺德事的九个人里面,有八个都能被鱼寒准确地叫出名字,因为他们全是孟老五的老兄弟。
这才刚准备派人去叫几个泼皮来给自己找点事做,人家就已经主动送上了门来,是传说中的心灵感应?还是只存在于话本小说中的传音入密?
鱼寒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身边那个跟班似乎并不具备其中任何一种特异功能,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感到特别的惊讶。
“大人!”鱼寒可以坐在大堂之上胡思乱想,但孟老五好不容易才碰到这么个在老兄弟面前抖威风的机会,哪还能傻乎乎地跟个木桩子一样杵在旁边?
“干啥?”轻声的呼唤将鱼寒拉回到了现实,但很显然,这小混蛋的脑子似乎还不太清醒,至少没能及时进入状态。
“该升堂了!”屁颠屁颠地跑到衙门外去把鸣冤告状之人给带了进来,可真不是让他们来看顶头上司发呆,所以孟老五还得继续做出提醒。
“哦!对!升……”终于记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但就祐川县衙如今这人员配制而言,鱼寒还真找不到谁能帮着他彰显官府威严。
身边除了个半文盲的孟老五能够坐在一旁扮演文书之外,连个敲水火棍撑场面的差役都没有,鱼寒最终也只能放弃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威风场面,将刚才还用来驱赶蚊蝇的惊堂木狠狠地拍在了桌上。
“嘚!堂下所站何人?有何冤屈?”没有任何升堂断案的经历,但这开场白也没闹出什么笑话,毕竟在宋代鸣冤告状是不需要下跪的。
“大人……”唯一的陌生人,顶着一双乌黑的眼眶,双手捂着嘴鼻站到了大堂正中,看样子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苦主。
“大叔,咱能不能先把舌头捋直了再说?就你如今藏头露尾的举动,本官待会怕是……”真不是鱼寒想要刻意刁难,实在是到目前为止,他除了凭经验推断出那声称呼之外,确实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奴……奴不直……”很正常的要求,再加上话语里隐含的威胁意味,让大叔也只能赶紧松开双手,露出一副凄惨的真容来证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确实很凄惨,鼻子不仅被人给揍得塌陷了一大半,而且还被咬出个小豁口,就宋代这医疗水平如果不能尽快碰上个神出鬼没的绝世神医,他怕是都要顶着一张看上去有些别扭的柿饼脸过完下半辈子!
相对而言嘴上的伤势也实在算不上什么,无非就是门牙掉光之后没办法做到那种比较含蓄古典的微笑而已!
话说这位大叔得有多倒霉,才会被那群泼皮给围殴成了这副惨样?
“来啊!给搬张椅子,让人家坐着说!”受到好奇心的驱使,鱼寒决定先耐着性子听那位大叔说些什么,然后再连蒙带猜地推断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都……都射大人……”缺少了门牙,说话的时候就难免会漏风,再加上剧烈的疼痛,让大叔的腔调听上去很是怪异,好在缓慢的语速也能让鱼寒做出更准确的猜测。
从新会州过来采购粮食的外地客商?难怪他会挨揍了!
要说宋代的粮食产量确实很高,但主产区都是在江南一带,就西河州这穷地方连本地民众的温饱问题都还只是勉强解决,在骤然聚集了数十万南逃弃民之后,鱼寒都还要变着法子从别处采购粮食,哪还有多余的卖给别人?
当归党参这些祐川土特产,只要店里还有,别人想买多少就卖多少,唯有这粮食一粒都不准流出祐川境内,特别是不能买到北方,这是鱼寒在回来之后就已经明确告知了城内所有商家的决定。
但受到宋金两国之间的协议约束,鱼寒又偏偏不能正大光明地妨碍跨境贸易,最终他都还是在那群祐川奸商的帮助下给琢磨出个损招,用非法手段来阻止合法买卖!
至于这非法的程度么,当然是需要泼皮们去自行决定,毕竟鱼寒也实在抽不出那么多空闲来搀和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