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先生确实具有无比神奇的本领,却并不认为他能在短时间内就扭转仇人的想法,更担心他会出于某种需要而做出乞颜部无法认可的妥协,也速该在略作思索之后还是做出决定道:“不行,这事我得去看看,否则……”
“不可能,斡难河是我们祖先的发源地,我们不可能……”事情似乎比想像的还要严重,隔着大老远就能听到蒙古包内传来的怒吼,唯一能够让也速该感到欣慰的这声音听上去应该是他的族人所发出。
“先……”加快了脚步,猛地掀开了门帘,正准备在事情还没闹到不可收拾之前就做出阻止,但眼前这一幕使得也速该有些傻眼。
熟悉的蒙古包,熟悉的摆设,熟悉的……
好吧,这人不能算都熟悉,因为还有好些个应该是来自塔塔儿部的生面孔。
而相比于那些陌生面孔,更让也速该感到陌生的是他们如今这种喝酒的方式!
在也速该的记忆当中,豪爽的草原勇士从来都是一手拿刀一手拧肉,然后大碗喝酒,但眼前这些人是干嘛?
规规矩矩地端坐在矮桌前,面前除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酒盅,就只有一大盘切得非常精致却是用来招待女宾的羊脯肉和一小碟炸得酥脆焦黄的蚕豆,瞧瞧特穆尔拿着竹筷的那副别扭样,他就不嫌累得慌?
自己不过是去窝鲁朵城送了趟烈酒,就算路上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整个来回也不过花了大半个月而已,怎么留守的勇士们不仅跟世仇坐到了一块还学会了这么娘……好吧,用汉人的话来说应该是斯文的喝酒方式?
没办法理解族人的行为,而更让也速该感到怪异的是原本用来放大鼎煮肉的地方被人换上了一大堆烂泥,己方的乃仁台和塔塔儿的首领也客扯连正各自带着一群人围在那里,看他们那面红脖子粗的模样显然是刚经过了一番激烈争吵。
不就是一堆烂泥么?有什么好看的?还要围在一起瞎嚷嚷,吃饱了没事做?
“这不是也速该兄弟吗?快!快!快过来!”不愧是相互间最了解的对手,也客扯连的反应可是要比乞颜部的那些勇士还要迅速,非常热情的招呼着,似乎已经把这个蒙古包当成了塔塔儿部的领地。
“也客扯连你这头草原上的饿狼,你怎么还敢……”就因为这几年前来乞颜部买酒的人太多,也速该也没什么机会去参加塔塔儿部的宴会,更没机会让人家下毒谋害,但这么多年的仇恨还是让他很难做出友好的表示。
“也速该兄弟,您这态度可不像是在招待贵客!”在原本的历史上,也速该斗不过也客扯连也是有原因的,至少从现在的表现来看后者显然更懂得什么叫做笑里藏刀。
很清楚这是在仇人的蒙古包里,就算是来以前得到了某种保证,但只要也速该真决定翻脸,就自己这些人显然还不够让对方给切片下酒的,所以也客扯连的笑容非常灿烂也非常真诚,并且直接忽略了对方的呵斥。
“贵客?就你?”没有立即抽出弯刀把对方给剁了,那是在给先生留面子,但谁也不能因此而指望也速该可以迅速转变态度。
“当然!”非常自信的回答,而也客扯连接下来的话还真把也速该吓得有些不轻。“要知道,我可是能给你们带来每月最少万两白银的收入,难道还不尊贵吗?”
“万两白银?你拿得出来?”谁都知道银子在南边是管用的好东西,但草原上大多数交易还只能是以物易物,毕竟金国也很清楚北方草原民族一旦得到发展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威胁,而为了不让人在背后捅刀子他们可是严格控制着战略物资的输出。
牧民赶着牛羊去换点什么东西,动静很大也很容易发现,但要是换做他们偷偷揣上百十两银子外出那可就真不太容易察觉到什么异样了!
塔塔儿部是金国朝廷的忠实奴仆,这在草原上是人尽皆知的事,但谁要说他们会因此获得特许攒下大量金银财宝做家当,也速该会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质疑。
别看金国君臣在早些年还跟草原民族一样被称作蛮夷,但他们可是要比南方那个据说慷慨仁慈的赵宋王朝更懂得什么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能傻乎乎地给自己养出心腹大患?
“我是拿不出来,但有人能!”都是打了这么多年的世仇,谁还不知道谁有多少家底?所以也客扯连并没有试图掩饰什么,却也给出了一个有点让人感到意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