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瑴成接过木板,也没要纸笔验算,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道:“不计炮弹滚动的话,最远可射四千七百八十八步。”
戴言惊呼:“呀!算的好快!”周围那些匠人也都是震惊神色。
戴梓也诧异的看了梅瑴成一眼,又问道:“倘若我与敌军相距两千步,两军正中,有一木牌高五百尺,我欲射中敌军,需要用药多少,仰角几何?”
这次梅瑴成皱紧了眉头,问匠人要了支笔,在纸上数算起来。
一会之后,梅瑴成放下笔,将木板递给戴梓道:“用药和仰角应满足这个算式。”
戴梓将木板接过,看了许久,终于眉开眼笑,对着梅瑴成一拱手道:“佩服。”
梅瑴成算题目时俨然小宗师的气度,戴梓一句话却说的他有些脸红,连道不敢。
戴梓又对着梅文鼎道:“雕虫小技,在先生面前献丑了。”
梅文鼎道:“大匠能出得此题,想来也是精于算学之人,不知要老朽如何相助?”
戴梓道:“老夫算学不精,算些用药仰角尚可,但涉及其他就要求助先生了。先生请看,此炮乃是火器厂最新火炮,采用铁模法分层铸造,外裹铁箍,内刻膛线……”
梅文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戴梓说的正是那门冒着青烟的火炮,也就是刚刚他孙儿计算最大射程的那门炮。
梅文鼎和他孙儿都不懂火炮,能算出射程,完全是根据数据条件的推倒。
现在听戴梓的说法,才明白原来火炮铸法之中还有如此多学问。
戴梓又从子箱中取出一颗圆筒尖头的东西道:“这便是此炮的弹药,挂铅子母弹。”说着将子母弹交给手下当匠人,匠人们忙活一阵,火炮骤然怒吼,片刻后,千余步外火光在空中闪现,紧接着化为黑烟,黑烟之中,无数赤红钢珠激射,黑烟之下,方圆十余步之地,泥土飞溅,如同沸腾,很快便千疮百孔。
梅文鼎从未见过此等火器,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戴梓对梅文鼎讲解了一番挂铅子母弹的击发原理。
待讲完之后,戴梓道:“王爷的意思,火炮不禁要追求性能最佳,而且要用料最省,故而每门新炮都要进行成百上千次的试射,以寻找性能与成本的平衡点。但此炮有膛线、铁箍、弹药等多因素影响,逐一改变试验,耗资甚巨。故我想请先生来,以算学之法,得出最优的设计。”
戴梓讲完,梅文鼎不禁陷入沉思……
第二日清晨,梅文鼎在奴仆服饰下起床,简单的用过早饭后,便坐上马车去了昨日的试射场,若要得出最有设计,他还需更多数据。
而他的孙儿则被安排去了学堂。
据小吏说,火器厂内所有未满十四岁的孩子都可以去小学读书。
这个所谓的小学除了教四书五经,还会算数、历法、天文、地理、西学……甚至还教孩子一门外语。
梅瑴成今年正好是周岁十三岁,跟戴大匠的女儿戴言同岁。
因此戴言一大早便来叫梅瑴成同去学堂。
梅文鼎对女娃也能去学堂略感惊讶,不过想到戴言昨天的假小子打扮来看,恐怕戴大匠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当儿子养的。
学堂位于火器厂中轴线上,这是火器厂里唯一一座破坏了街道横平竖直的美感的建筑,就连火器厂衙门,都在学校的一侧,看起来像是个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