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金只有那么多,在黄沙河的每一粒沙都被筛过无数遍,金子产量一日不如一日,甚至入不敷出时,淘金人就失业了。
有人不服气就这样走,想最后搏一把大的。
于是,在五年前深秋的某一天夜里,一群红眼的沙工,伙同流寇,勾结狄虏草原骑兵,躲过边军布防卫所潜入碎金镇。
杀戮、抢劫,整整五天的血腥掠夺,碎金镇成了阿鼻地狱。
等到逃出生天的人去七里县城报信,谁也不相信会有狄虏过来掳人,甚至还将报信的当成疯子打出来。
十几天后官府才反应过来,碎金镇早已经鲜血铺地,人去镇空,只留下逃进山林才捡回一条命的百来个居民。
这场惨案导致武朝损失人口高达三千,对人口就是财富的国家来说,比一次大仗伤亡还多。
而且牵扯的又是狄虏骑兵和土匪流寇勾结,边防形同虚设。
举国震惊,皇上大怒,责令镇北军对狄虏开战要人,又责罚官府缉拿流犯。
边关不严,让狄虏骑兵入境,官府管理不善剿匪不利,才让流寇里通外敌。
上下官员砍头数人,身任镇北军统帅的镇北侯也被明旨降俸。
镇北军在云州镇守二十载,虽然说不上滴水不漏,跟狄虏王庭也是你来我往,互有输赢,还没有栽过这样的大跟头。
镇北候燕骄亲自带兵杀入狄虏草原,跟狄虏王庭打了好几场,双方分别死伤数百将士,也带回一些人来。
可惜是那些劫走的武朝人或者死在半道,或者被分卖去草原各个部落牧场,能找回来的寥寥无几。
几场仗打下来镇北军对朝廷方面有了交代,可跟地方官府的梁子也越结越深。
这些事都是官方争斗,再是弹劾奏章如雪片,也救不回碎金镇就此成为“鬼镇”的悲惨命运。
现在已经过去五年,走在阳光普照的碎金镇里,依然让人毛骨悚然。
宋梨云平静打量镇里情况。
镇子面积其实不大,除了中心地带有像模像样的整齐建筑,边缘几乎都是沙工随意搭建的木屋土墙。
五年时间里没人打理,有过血腥经历的木屋东倒西歪。
残垣断壁处生长出的野草过膝,现在叶片枯黄,风中簌簌作响,看上去格外瘆人。
大白天里屋舍间时不时窜出一只野狗,对着这群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露出尖牙。
碎金镇的悲剧是赌徒流寇引来的,归根结底还是狄虏人越境。
流寇赌徒要的是钱,狄虏人要的是奴隶,一次性掳走上千的壮劳力,这可是一笔大财富。
镇北军失误被罚没有冤枉。
这里的确是整个云州防线的一处破绽。
云州多山,守军也是驻防各个山隘路口为主,对各处流入草原的天然河道只粗略带过。
尤其是距离边境百里的黄沙河,都没有出现在边哨的寻察范围之内。
狄虏人在流匪带领下选枯水期,顺着黄沙河流经的复杂河道,轻易进入武朝。
就是这样一条不起眼的普通河道,让镇北军颜面扫地。
现在镇北军就在碎金镇外山口建一处屯兵所,驻防百人。
有了河道路线,镇北军也可以顺着黄沙河进入草原。
这条原本流淌着金沙的普通河道,成为一把收起来的钢刀,只要出鞘就能直插狄虏草原另一侧的腹地。
凶名赫赫的碎金镇一下成了重要的军事关塞。
当然,这些信息不是宋梨云这样的普通百姓能知道的,他们只知道这里需要人修房子,建营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