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炭扭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只刺得少年心头恶寒,周身麻皮皆起。那是何等丑陋的怪物!数十条半身似蜈蚣半身似蝎子的巨大爬虫正从木桥下面飞快爬出,疾向众人追赶。这虫子身躯前粗后细,形体可比马匹大得多了,生着百足,没有蝎子那样的鳌夹,前端却似田鳖一般多长了一对黑漆漆的锋利伪足,爬行之际,说不出的别扭,甩头甩尾的,后面的长尾不住的大幅扫动,将雪层扫出一个又一个扇状痕迹,少年看见它们青黑色的甲胄之上生满疣突,如同赤红色的脓疱一般,甲片连接处,不时的显出浅青色软膜,隐约见到里面流动的绿色肚肠。
“姑姑!我们快走!”小童叫道,见秦苏开始夹马加,一振缰绳,打马也朝着前方的雷闳追去。
秦苏面色微显苍白,也被这形貌可怖的怪物搅得思绪不宁。罗门教这次是抱着必得之志而来,前后左右都有伏兵,声势如此骇人,可怜的玉女峰弃弟对突围而出几乎已不抱什么信心了,便是她未被三纲禁手所害功力全盛之时,遇到这样的局面也只有死路一条,更别说如今!咬着唇策马跑到胡炭身边来,与其并驾,略一倾身,抓住了小童的手臂,低声吩咐:“炭儿!等一下……等一下……你听我说……若是待会儿大伙儿抵敌不住,你就赶紧往水里跑,姑姑给你拦住追兵……你闭气向下游漂去,料想他们看你是小孩,不会太过为难你。”
胡炭小脸立刻涨红,手臂一挣,叫道:“你又想让我独个儿走!”却听雷闳大笑方歇,壮汉也看到了后面的大群怪虫子,却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对众人笑道:“别担心!跟我向前冲!雷某人学了几十年武术,好歹不是太窝囊。对付剧毒我是没有办法,可是这几只小爬虫却还没放在雷某眼里!”
“走了!别掉队!”壮汉喝完,不由分说,继续夹马往前路猛冲,半立镫上又作出虚拉弓箭的姿势,正是惊雷箭的开手。
“喝!中!”
“喝!中!”
“喝!中!”
一声接着一声的震喝,暴雷也似在当空炸响,踞在前方土丘上张牙舞爪的几只巨大蜘蛛便遭了殃,惊雷穿空,大地光寒,怒潮翻卷了风云!这加持了三重咒法的惊雷箭又岂是先前击杀风猴子时可以相比!三道闪耀着剧烈白光的气劲已经响极失声,破空直去,瞬息即至,这气劲明明离地四尺有余,可是拳箭过处,地面泥石竟被激得高高披扬,分成两片百余步长、三人多高的巨大泥浪冲上天空,旷野这一瞬间突显奇观,若从高空俯视,便看到地面上在一瞬间立起两壁,气箭过处,大地立起反应,碎泥滔天,如同一道百步长的微小峡谷瞬间生成一般,而地面深壑骤现,被横穿上空的气流犁出深丈许,一人宽的深沟!胡炭和秦苏几人跟在雷闳身后,还有着两个马身的距离,可是箭气出去时反漾回来的气流仍然将几人激荡得身子剧晃起来,胡炭只觉得自己如同被一只巨大无可抵抗的拳头狠狠推搡,胸口窒闷,呼吸难继,随着雷闳三箭齐出,身子更突然被激飞起来,惊骇的少年只得抓紧了缰绳,几个人座下马匹向前激冲之势被硬生生的遏慢下来,几乎顿步!
好霸道的劲气!秦苏睁大秀气的眼睛,这雷师兄的功法竟然狂猛如斯!这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噌!噌!噌!”只是几声轻响,紧接着地皮微颤,那坍塌了半壁的土丘瞬间消失,近二十只蜘蛛护成的扇形从正中破开,原先挡在那里的几头八足恶虫已不见了踪影,左右就只余下惊慌躲避的十三四只了,其中一只还伤了半边长足。以惊雷箭如此威势,天下什么还有甲胄可以直撄其锋?那几只倒霉虫子被光箭连体贯穿,杂泥带土的化成飞灰。
胡炭欢喜之极,拍掌哈哈大笑:“雷叔叔好功夫!惊雷箭一出,天下无敌!”哪知他在一个“敌!”字刚说出口,惊变突起!骤然间只觉得肚腹间一麻,少年眼前青光闪耀,一直伴在他左边的郭步宜猛然一脚踹在少年的手臂上,将他踢得翻出五步开外,重重扑落在雪地上。
“小心!”郭步宜这时才来得及说话。
一截从半空中挥下的黑色弯状长物一现而忽收,护主物化出的青龙像穿过烟气一般穿过它的残影,竟然一击无功!胡炭的坐骑已经被齐颈斩断。当少年惊怒交集的翻身起来的时候,正看见那匹被斩去头颈的黄骠马奔势未遏,四蹄起落,跑出两步后才倏然跪倒,肉山倾下。
“炭儿!”秦苏惊慌的大叫。
“这是……控虚之术!”看见空中青龙飞舞,胡炭这时才醒悟过来,原来不是郭步宜要暗算他,而是间不容之际救了他一命!他这时才感觉到肚腹间钉子传来的剧烈热气。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就已经变成亡魂,少年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不及多想,天王问心咒急转,气盾、蚁甲、护身咒尽数加身,然后坐起,念起土咒,身子周围气流转动,一层致密的土壁破土而出,像一个巨大的蛋茧一般将他包拢在内,就在土层成功合璧的瞬间,一个水汽莹然的水盾又在少年身上刚好成型。
五层防护术,这已经是胡炭眼前能够施展出的最强的防守方式了。少年心里何等机敏,从刚才虚空行者的袭击中便迅得出结论:敌人的目的,是要他死!
控虚之术,其特点就是出人之不意,攻人不备,这样来去无踪的攻击,往往在第一次出手时才最收到奇效。敌人放着那么多的人不去杀,却将第一刀挥在自己头上,这目的还不是昭然若揭么?醒悟过来的胡炭哪还敢托大,盾甲尽出,缩在护壁中又捏破了封魄瓶,在自己身上融上了天牛之魄。
两三天之内,接连数次在生死边缘游走,饶是少年素来胆大,到这时也不由得有些害怕。前两次是在赵家庄,被奇案司众捕快集刃重创,以及夜行偷听被曲妙兰识破行藏的那一次,性命拿捏在那个美貌女子的一念之间,若非当时机警,只怕已遭毒手。而这一次更加惊险,若不是郭步宜反应得快,姓胡的小贼已经到莫名其妙的被传到枉死城门口,稀里糊涂的前去叩关了。
“当!”一声金铁交鸣,郭步宜已经迎上了那虚空刀客的第二次袭击。这过程说来话长,其实当时电光火石,从胡炭被踹飞,到反应过来激起盾甲护身,也不过眨眼之间的工夫,郭步宜踢飞胡炭后还没坐稳身子,那节曲折的黑色长物便已经再次劈下,郭步宜急忙间偏转身子,举臂向上架住了,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黑幽幽的短尺,正好护住臂上。
激越的交鸣声远传里许,火星迸,可见这一次敌人的下劈力道之大。郭步宜功法特殊,反应也得当,这般举臂架刀原来也没什么不妥,可是他反应得过来,座下的马匹却承受不住这样的大力,刀剑才一相交,那匹膘肥体壮的健马便惨嘶一声,矮身下挫,重重趴伏在冰面上,这马是胡人花高价购来的健足,腿脚力原比常马要强,但这时竟也被一压之力挫得四足齐断,膝盖处被生生撕裂,血肉骨茬断裂错位,惨不忍睹。
“畜生!”郭步宜从马上侧身翻下,脸色一寒。他握着铁尺,冷冷的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似乎已经动怒了。
对这样的控虚之术,秦苏跟两个胡人都没经历过,谁都没有办法。眼见着郭步宜只身对抗,三个人也无可奈何,两个胡人还好,眼见着身后的怪虫渐渐迫近,兄弟二人联手,在身后缠藤结堡,树起了一重又一重的阻碍,让那大群追兵不能一时就到,秦苏却是重伤未愈,功力是此时几人中最弱的一个,见众人激斗正酣,空自着急却是有心无力,想插手都不知从哪插起。
“郭先生,你小心!”秦苏勉力给郭步宜加了个气盾,跃下马去,跑到胡炭身边,勾指布了个小范围的气网,将方圆两丈范围都封锁起来,这法术也不过聊胜于无而已。胡炭整个人都已经包进蛋壳里了,真正的龟缩不出,青龙也因为这数重壁障阻隔,早已失去感应而消散。这可不能怪少年胆小,敌人的目标是他,偏偏来无影去无踪,胡炭也正跟秦苏一样,想要跟敌人交手都无从交起,只怕一冒头出来,便立即被人削了脑袋。明知非一合之敌仍然大方出来送死,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了。
秦苏在少年的气盾外面又加套了个气盾,素指勾动,捏着风火动之诀,直待情况危急时倾力一搏。雷闳跑到前头,离大队有丈远,惊雷箭威力无俦,几只雷电蜘蛛的拦截之阵已经被彻底破坏,后涌出的大量埋葬甲被他劲气扫荡,也合不成一个坚密防线。两个胡人配合默契,策动土木准确之极,身后的怪虫虽然腾挪跳跃,左闪右避,却总也跑不完师兄弟二人布设的障碍。眼下最大的麻烦,便是那些穿行在虚空中的敌人。秦苏望向郭步宜,却正看见后者在这时断喝一声,双膝微弓,右足在地面重重一顿,跳上半空,行动快如鬼魅,秦苏眼睛一花,那着青袍的年轻汉子竟然也穿入虚空中,就在郭步宜身形尽没的瞬间,几团细微却浓密如实质的黑色烟圈在空荡荡的天空慢慢旋转散开。
郭步宜竟然能够穿行虚空!秦苏惊讶的睁大秀目,哪知这惊奇的念头刚生起,当空‘呼萨’一响,刚消失的郭步宜又在更上空六丈处突然出现,如同神魔现世,单手叉着一头怪物的颈脖显出形迹,流星撞地般垂直按落向地面。
“咚!”沟壑密布的地面再次震裂,这次撞击的地面颠动,甚至远在十丈开外的雷闳都清晰的感觉得到。郭步宜扑落下的地方,烟雪碎泥向四面迸放,如同一朵夺命之花。
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螳螂,已经身分离。只是……这还是螳螂么?除了头面相似,刀爪仿佛,那怪物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螳螂的特征了,形体之大就不必说了,罗门教最擅长的便是将这些虫豸喂养成令人惊惧的庞然大物,那两只巨大的眼睛,蒙着淡淡的血色,周身漆黑如墨,鞘翅上隐生古怪的咒文一般的花纹,足如刀,还生着长尾如钩针,颈上还倒生尖锐的骨刺……以秦苏贫乏的词汇,实在不知道用什么称呼来形容它。
“上面还有两只!秦姑娘,你们带着小胡兄弟快走!我来对付他们!”看见郭步宜成功克敌的秦苏心生暗喜,可是又被那汉子的一句话说得立即改变心思。“炭儿!我们走!”玉女峰弃弟一抄手将胡炭凝化的土蛋抱起,疾步奔上前去,拉住一匹正在咴咴惊跳的马匹,翻身坐上,叱驾追赶雷闳。两个胡人也听到郭步宜的吩咐,师兄弟二人手忙脚乱催出六七道阻碍之后,隔住怪虫群,才扯缰上马跟上前面三人。
有了疯禅师高徒的惊雷箭开路,前面的一切障碍都不再是障碍。无论是雷电蜘蛛,还是那一大群潮水般涌出的锃亮油黑的葬甲虫,全被一击成飞尘。冻土大地上沟壑纵横,泥雪污渍,全是被雷闳惊雷箭划开的创口,罗门教的几人哪知雷闳的功法如此刚猛,两路伏兵都没能阻住他。原本还寄厚望于几只穿行虚空的螳螂,谁知却又算漏了一个郭步宜,被他只身牵制,奇兵变成了陷泽之车。待得收拾残部,气急败坏的随后跟来,众人却已经破围而出了,打斗狼藉的地面上,纷落着无数碎甲汁液,几节蜘蛛毛腿,还有一死一伤两匹健马,而那神鬼莫测的郭步宜,此时也已经不知打斗到了哪里。
前方道上,五个人在打马狂奔。秦苏和两个胡人都兴出逃出生天的庆幸,三个人一边死命催驾,同时不住眼的向身后张望,逃出小半刻,众人已经离那木桥有十数里之遥,眼见视线所及之处已没半只虫子,这才略略懈了防备。胡炭还在土壳之中默不作声,雷闳面色舒畅,显然刚才一场酣战,让这热血汉子胸怀大开。两个胡人引马跟在后面,他们携带的马匹正多,虽然损失了两驾,却仍还多出两匹换乘。
坎察一直在不住眼的观察河道,再奔行十里余,看见前方两岸收敛,冰面看起来比上游要窄许多,便向雷闳喊道:“雷师兄!停!停!不跑了,我们过河!”他借用了郭步宜对雷闳的称呼,也叫“雷师兄。”
“过河?怎么过?”雷闳讶然的望向胡人,举目张望,也没看到哪里有桥。“弃马过去么?”这一段河道宽有十五六丈,比先前渡桥口略窄一些,却仍然过马不得,几个人身怀术功,冰层虽薄,但踏行过去是不在话下的,只是马匹却只能留在原地了。
“不用!有桥,我和师哥做桥,我用法术,生木头,师哥生石头,骑马过去!”
雷闳闻言大喜,暗骂自己可真是榆木脑袋!现放着两尊菩萨不求,却去求小鬼。玉女峰弃弟也是欢喜。大伙儿可是亲见过这师兄弟二人的手段的,以两人之能,土木相济,架桥飞空又有何难!当下雷大胆轻抚光头,失笑说道:“你不说我倒忘了!”
一行人策马来到岸边,在枯苇丛里惊起几只宿鸥。两个胡人翻身落马,下到近河的滩涂处,各念咒语,蹲身下来,但见四掌落处,这枯水时显露出的河床立如滚沸一般四处喷起泥沙,众人身后泥层也被法术抽取,连土带草便飞快向河岸平移过来,整片大地,除了众人立足处之外,便如浮动在水面上的萍层一般慢慢旋转,起伏漂漾,须臾,一黄一青两座巨丘在近水处破土鼓隆,转瞬立壁冲天,直上十余丈,然后被二人控制聚合,坚藤纠缠成筋梁,泥石混入为体,变成了一壁长方桥面,二人合力,将桥缓缓向对岸平放。不多时,一条三臂宽的康庄直道便呈显在众人面前,正好过马。
雷闳抚掌长笑,连道:“好!好!好手段!”他看向坎察,对这颇具侠气的异域蛮子略生佩服之意,雷大胆自来交友虽多,但他心里明镜一般,那多是些同富贵之辈,却非共患难之交。闲来无事聚众喝酒,或是在己方实力占优来同壮声色只怕是肯的,但明知前路未卜仍愿意一身同赴的却寥寥无几。这番邦蛮子形貌颇异,不料肝胆却如此照人,实令人敬佩。相惜之心一起,便有意结纳,抱拳笑道:“坎察兄弟,一路少了亲近,没想到危急关头还要借助你们的大力。你们这一手法术可省了不少事!我刚才还担心呢,天马上就要黑了,黑灯瞎火的可不好行动,就算我们在前面找到过河方法,只怕仓猝间也不容易过去。”
坎察面色苍白,闻言只回了难看的一笑,虚弱的说道:“不客气的。”通天法师的两个弟子,今日算是进入中原以来施展法术最频繁的一天了,而且还都是极其耗费灵气的大控之术,饶是二人功力不弱,到这时也均感到疲乏脱力。
“走!到,对岸,我再收桥。”坎察喘着粗气,挥手说话。几人策马渡河,到对岸后直接将桥引崩落河,便头也不回奔南而去。几人都没担心郭步宜会过不了河,以他的能力,能不能除灭敌人不好说,但要全身而退跟上众人,想来不是难事。
寒风过野,枯草萧萧,行在荒原之上,众人只觉天大地阔,孓身渺渺,不过这平原之地实在好走,一行人在雪原奔突,也没多费什么力气,跑得约莫一刻钟,重新找回大道,在前方便看见了城镇。胡炭在半路时便听秦苏的呼唤,解了水土咒甲,只是小童刚从大难中逃脱,余悸未消,说什么也不敢让贴身蚁甲咒离身,每隔一会便引动法力重新加持,务要保证蚁甲法力充盈,可别再被什么意外袭击夺去小命。
京前镇的规模比甘秀大了不少,入夜来万家灯火,牛哞狗吠,街巷里孩童嬉笑,一派祥和气象。让刚经历冲突的众人直生出重归人间之感。不过罗门教贼人还在身后不远,众人都不敢贪恋温光,过路只匆匆跟摊贩买了些路上用度,五个人马不停蹄又南下而去。
出镇后不久,前路便分出三条岔道,一道向东南,一道正南,一道却向西去。几人本待捡行直路,选正南之道跑下去。可是胡炭却阻住了众人,先问雷闳:“雷叔叔,这会儿还有跟踪咱们的眼探么?”雷闳抬头搜寻天空,却没有现。想来刚才仓促改道过河,也暂时甩脱一群眼梢。胡炭笑道:“正好!咱们来布个疑局,绊他们一绊。雪地里蹄印清晰,很容易追查,咱们就给他们导到错误方向去。”当下细说布置,让大家先从东南那条路上跑出二里再折返正南,料想身后的追兵还不知道众人的真正目的地,他们定会顺着马蹄印追查踪迹。
一众人听他安排,在向东南的道路上跑出小半刻,穿过一小片杂林后,纵马转向南方跑去。胡炭在入林口下马,在地上团团转着,掐指推算,片刻便算明了五行生克和阴阳消长之地,召集众人,仔细作下布置,才和众人纵马出了林子,出去后还不放心,又跟秦苏施法鼓风,吹动积雪填平一路上留下的蹄印,这般且行且掩盖,布置了两里距离,才放心的奔南直去。
早在赵家庄之时,队中众人早就见识了小童的能力智计,没人会怀疑胡炭的这番布置是小孩胡闹。各人听从吩咐,配合他施法改动地貌,布设疑阵,均未觉有什么不对。花费了好一阵工夫,只怕追兵又追近来不少。不过胡炭此时心情大好,竟似有所凭恃,五人七马南行二十余里之后,郭步宜从后面追赶上来,与众人汇合一处,六人飞驰颖昌。
申时过尽,进入酉牌,再三刻,天色终于完全沉黯下来。天上灰云压顶,不见月光,这样的景况若是在夏日,野外还在行路的旅人可要受罪了,伸手不见五指,目力再好的人也只能模糊辨道,常人就只能当睁眼瞎。好在此时地面有雪层,凭借着手上法术一点微光,便能让雪反照出来,辨认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