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大,打弯了人高的荒草,举目四野一片模糊。
雨水砸在草叶上,土地上的声音,呼啸的风声,沉重的呼吸声,充斥了整个脑海。
一切结束得这般突然。
红莲与千娇环顾四周,红莲在看到那个脖颈处伤口已经泛白的男子,视线便定在了那里,嘴唇颤抖。
千娇身形跃出,寻找两个同伴的下落。
丝丝大口喘气,因为有小怪和小青护着,这丫头伤势是几人里最轻的,只是她缠住的对手最多,有些脱力。
燕回半跪在地,捂着肚子,鲜血在指缝间溢出,不断融入水里,但他嘴角翘起,因为他没死。
宁君惜同样凄惨,身形摇摇欲坠,估计选择加入混战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愚蠢的决定了。
夏津啧了一声,快两步扶住宁君惜,声音略带些玩味,“傻小子,你又欠了我一命啊。”
这家伙也是个奇葩,来得最晚也就罢了,一上来便冲同僚出手,玉书生几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才快速遁走,所以何止是宁君惜欠了他一命,而是宁君惜这一方活下来的人都欠了他一命啊。
宁君惜并未因为战局的突然反转心中激动,而是心里如同浇了一盆凉水,愈发心灰意冷,看了眼夏津,并未说话。
夏津扶着宁君惜席地坐下,顺手就戳了戳宁君惜身上的伤,啧啧道,“比以前的确进步了不止一点啊。”
宁君惜一言不发,只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上次呢,是我选错了。”夏津也跟着抹了把脸,“这次,老子跟你。”
宁君惜狠狠呼吸了口气,站起身,满脸愤怒,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将火气压下去,只是动了动嘴角,“谢谢。”
他说完便往丝丝那边去了。
夏津怂怂肩膀,并不是很在意。
“宁君惜……”丝丝缓过劲儿来,甩甩头,抬头见宁君惜的狼狈模样,有点担心。
“没事。”宁君惜抹了把脸,冲丝丝笑笑,“你怎么样?”
“没事没事。”丝丝摆摆手,将小青从手腕上撸下来,递过去,“不是说换吗,你怎么让它回来了?”
“不用了。”宁君惜推回去,那条小青蛇病蔫蔫的,很没精神,被雨一淋就成了一条绳子,“它怎么了?”
“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丝丝又放回手腕上,小青便动了动,继续缠着。
宁君惜点了下头,看了眼一直站在原地的草履,又看了眼站在承玺身边的两个人,示意了下。
丝丝点点头。
红莲不知何时摘下了那张覆盖了大半脸颊的面具,一双幽深眸子沉默看着已经死去的人。
她面容清秀,并不像气质那般清冷和咄咄逼人,此时神色沉肃平静,无悲伤,也无懊悔,却似乎一片阴云,看得周围人心里都压抑得厉害。
千娇面色担忧,欲言又止。
“走吧。”红莲忽然淡淡说了一声,转身正好看到宁君惜过来,动了动嘴角,又重复了一遍,“走吧。”
丝丝看了眼宁君惜,宁君惜去扶着燕回,三人跟着红莲二人离开。
夏津,草履二人也不用人招呼,快速跟去。
身后大雨滂沱,尸体倒在草里,血水融入雨里,都和在泥泞土里。
……
大雨过后,没有天晴气朗,还活着的人便愈发狼狈。
所有人退居密林,沼泽地里暂时没了人。
一伙儿人似乎刚从水里出来,浑身湿漉漉的,血水,泥水糊在身上,难过得很。
丝丝耐不住性子,跑去远处换衣服。
燕回之前受得伤不轻,宁君惜帮着他处理。
红莲几个人靠着树站着,一言不发。
气氛有些沉闷,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宁君惜给燕回包扎完,不再避讳让小葫芦给了燕回一滴葫芦汁,面向几人,“以后几位什么打算?”
千娇看了眼红莲。
红莲皱眉默然。
夏津掏掏耳朵,没说话。
“这次乱战离开的人除了我们几个,玉书生,血狼,袅烟,楚晓,九思,菩萨,雪鸢,林筱,宫羽九人也都活着,会不会聚在一起不好说,但我不建议分开。”草履淡淡说。
“呦,记得挺清楚啊。”夏津看了眼草履,有点玩味。
“我说过,那些人我都不信。”草履只是看着宁君惜,很淡然解释了一句。
“若非你伤了玉书生,那些人不会这般轻易离开。”宁君惜扯了扯嘴角,视线绕过他看向那两个女生,“红莲散不散?”
红莲继续默然。
千娇气不过,声音难免有些阴阳怪气,“承玺,流云,月影都因为你死了,现在红莲就我们两个了,还问这个做什么?想赶我们走,直接说,拐弯抹角的有意思?”
宁君惜张嘴想解释两句,又想到木已成舟,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千娇一点不客气打断,“我就问你,承玺是与你一起去的,他怎么跑去那边,还被人困住的?否则他怎么会死!还有,为什么你没同他一起?之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就不禁打了,就会吓唬人吗?”
她又指草履,夏津二人,“还有,这两个人,似乎跟你很熟啊,你敢说他们叛变与你没关系,那为什么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等你出来了才出来,你之前干什么去了?”
她又指向燕回,“还有他和蛇女,又没走远,怎么等玉书生他们都绕过来来才出面?他们都听你的,对吧?你就是想自己当老大,是吧?”
千娇越说越气,最后指着宁君惜破口大骂,“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先把你宰了,还让你弄出这么多幺蛾子?我呸!”
“小丫头,嘴皮子挺溜。”夏津咧嘴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