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的安静容易让人昏昏欲睡,或者胡思乱想,而胡思乱想的下场要么是自己吓唬自己,要么是好奇心爆棚。
宁君惜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两次,便再没了睡意,实在是骨头硌的难受,坐在白骨堆里抱着水囊四下张望。
他其实挺好奇这个神域的,这么多白骨总不可能真是这般金光普照的祥和景象,但有些担心,若是他乱走,会不会闯祸。
不过,宁君惜很快就不犹豫这个问题了,摇摇晃晃着站起来,四下看了一圈,想了想,晃晃悠悠往一个方向去了。
嗯,他就远远看着,觉得不对劲立即转头,绝对不添乱。
……
事实上,金光普照之地只是大约方圆一里的面积,在这片看不到边际的黑暗里估计占了不足十分之一,但已经是李禅的全力以赴。
李禅站在金光与黑暗的交界之地,看着黑暗中鬼火如同飞蛾扑火,一撞向金光,面色肃穆。
几百年积煞,总不可能真让一个只是大宗师的家伙轻而易举化解了,即使他是真的佛法精深。
他现在这般,更多的是在跟外面的家伙比耐性,等那个近乎半神境界的残灵出来,然后超度掉。
他可不信形成这片破损神域的是千年前那个陨落在此处的冥神,在他推测,多半是有恶灵借着那点气运误打误撞重修了神道,半神半鬼,还想找个合适的肉身做个半人。
既然那个不神不鬼的家伙还未善罢甘休,毫无疑问,外面的人都不能让它满意,里面的人倒是可能性很大。
但已经知道了部分真相的僧人更清楚,这有多荒谬。
“这世道果然多是糊涂鬼啊。”这个白衣僧人不由感慨,然后他转头看向身后,看到一个身影摇摇晃晃走了过来,便招了招手。
宁君惜走得依旧慢悠悠的,倒不是他不愿意走快了,而是没力气了,他已经好几天没吃一点东西了。
“难怪柳儿跟你熟,原来你们两个都喜欢乱跑。”李禅笑眯眯调侃。
“饿了。”宁君惜一屁股坐在白骨上,病蔫蔫道。
李禅沉吟了下,“那只鸟太小,你可以把那只小葫芦吃掉,味道应该不错。”
宁君惜愕然抬头看他。
“怎么,你想让我割肉喂你?”李禅忽然瞪大眸子,一脸惊悚。
宁君惜哭笑不得,便不再跟他开玩笑,“还没找到其他人吗?”
“你看呢,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李禅也不再瞒宁君惜,“干脆跟你说了吧,以现在的情况,外面估计都没活口了,所以,也别抱侥幸心理了。”
“哦。”宁君惜脸上倒看不出多少失望情绪,只是耷拉下脑袋,愈发病蔫蔫起来。
“话说,若是柳儿看到我带回去个这样的宁君惜,估计要一个月不理我。”李禅坐到宁君惜身边,很忧郁说了句。
“嗯,柳儿,她在雪原?”宁君惜愣了一下。
“对,去了便再没走,她娘亲在等闲寺估计要想死她了。”李禅愈发忧郁,似乎面前这般困局都比不过那娘俩。
“老头子应该很喜欢她。”宁君惜想了下说。
“那是,也不看谁闺女。”李禅挺挺胸膛,忽然得意起来。
“十方也很好。”宁君惜脸上露出了点笑意,那两个孩子总是比较有意思的。
“那是我徒儿。”李禅更得意了。
“话说,在雪灵域时,他念经是做什么?”宁君惜忽然问。
李禅呛了口气,连咳了好半天,愤愤道,“他这般年纪,就该好好明心静智,竟然好高骛远想着超度众生,简直太不像话了。”
宁君惜挑了挑眉。
李禅神色一滞,试探性道,“难道不是?”
宁君惜眸子闪了闪,却是又没精打采起来,抬起水囊晃了晃,有些无奈道,“一禅,你能不能把我也封印一下,等出去了再给我解开?”
李禅眼角抽了一下,“不能。”
“那我就睡觉,免得遭罪。”宁君惜舔了舔唇,又问,“我在这里睡觉,没什么吧?”
“没事。”李禅微微伸了个懒腰,“我也准备小憩一会儿。”
……
锦州城的这片江湖,近日来了个自称姓王的女侠,三十多岁,生得中等之资容,但为人洒脱豪迈,仅仅来锦州城的这两个月,便做下了不少让锦州这一带江湖人竖大拇指的事。
比如,大半年前,自酒剑山庄那次宴席之后,酒剑山庄便开始闭门谢客,因为当时堰州军围庄了近一日,再加上从中走出的江湖人三缄其口,江湖人难免各有猜测,可就是没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但这个王女侠就是那么风风火火的去了,进去得五花大绑,出来却已经是跟销声匿迹了好些年的老庄主称兄道弟的角色了。
那天在清月酒家跟宋成陵的豪饮,简直将当时在一楼二楼的江湖好汉都惊掉了下巴。
再比如,这女侠与宋成陵风风火火闯了锦州城城丞府,在大庭广众下拿走了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锦州城兵器库的镇妖剑,闹得整个城丞府人仰马翻,最后调动了守城兵围剿,结果酒剑山庄老庄住的剑还不算钝,又将守城兵打了个丢盔卸甲。
江湖人都等着有后续呢,结果这近两个月来,什么都没发生。
此时,自称王女侠的女子正坐在料理烧里吃火锅,对面是寡言冷峻的酒剑山庄二把手宋成薪。
名叫王春燕的女子辣得直抽抽,还一口肉丸子往嘴里塞,又接着一大口酒兑下去,那叫一个爽快,抽了几口凉气,毫不在乎道,“这几件事呢,别算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