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的风倏忽急促。
那老人抬眸看去,看到一个锦袍年轻人,一个白衣僧人和一个身材瘦小的邋遢老人。
那白衣僧人冲老人晃了晃酒葫芦,“来打酒的。”
老人点点头,颤巍巍站起来,转身往茅庐里去了,“进来吧。”
小院中的风卷着落叶,在院中打着旋儿,缓缓平静。
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走入茅庐,但见清一色老旧的八仙桌并排放置,数张条凳横竖其中,房梁上吊着几盏油灯,早已落满灰尘,墙边几十个酒坛堆叠摆放着,上面贴着的酒字已经褪了色,里间隔着一张粗布门帘,隐约可以看到墙上挂着的腊肉。
老人走到一个半人高的大酒坛前,接过酒葫芦,直接用酒勺盛酒,一葫芦酒竟滴酒未浪费。
姚靖城不禁感慨,“老人家好手法。”
老人将酒勺放下,盖上酒坛,“盛酒了半辈子,手熟罢了。”
他将酒葫芦还给李禅,“二两三钱,打个零头,二两。”
李禅冲姚靖城挤眉弄眼。
姚靖城搓了搓手,咳了一声,“一甲子前,老人家是不是说想收个徒弟来着,你看看我行不行?”
老人身形一顿,缓缓转头,一双浑浊眸子直勾勾看向眉目轻佻的年轻人,又看向年轻人身后的邋遢老人,几个呼吸后轻轻叹了口气,“也罢,该还了。”
……
刚过午时,从远处传来隆隆的响声,犹如闷雷滚动。
瞬息,人群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两个随人群挤到前方的少年人踮脚往东望去,江面还是风平浪静。
过了一会,响声越来越大,盖过了人声鼎沸,检阅台上由岳王岳磐一声令下,顿时擂鼓震天,两岸隶属藏浦水军的艨艟数百,带领潮头而入。
百姓们只见雾蒙蒙江面一白线自东向西而移,白虹横江,逐渐拉长,变粗,如玉城雪岭际天而来,在艋艟之后,又如千万白色战马齐头并进,浩浩荡荡飞奔而来。
刹那间,潮水与鼓声一同生生不息,如雷霆万钧,震撼激射,吞天沃日,江岸堤坝都颤动起来。
随潮头推进渐次拔高,水师既而尽奔腾分合五阵之势,并有乘骑弄旗标枪舞刀于水面者,如履平地。
倏尔间,黄烟四起,水上景致渐不分明。
轰然水爆震鸣,声如崩山地裂。
霎时,潮头奔腾西去,可余波漫天卷地涌来,江面上依旧风号浪吼。
良久,烟消雾淡,则一舸无迹,
仅有“敌船”为火所焚,随波而逝。
百姓们被这豪气手笔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四周只能听到浪起风号。
堤岸旁的淤泥此时已被涨潮的江水淹没,有个赤脚老人自江水中浮出,抱着一簇芦苇怔怔望向广阔江面,口中喃喃,“错了错了……”
在他模糊的记忆,隐约有剑客在迅如奔雷的一线潮前御剑踏潮头而行,有力士扛千斤大鼎怒砸潮头,有剑侠泛舟对抗潮水,还有膂力惊人的神箭手连珠迭发,与大潮相撞,激荡起千层浪……
曾有无数江湖豪侠陆续在潮头展露峥嵘,何等意气风发,而今江面宽广依旧,怎的这般寂寥冷清了?
老人百思不得其解,忽而间瞪大眸子
但见波涛汹涌中不知何时钻出数十道身影,皆披发文身,手持十幅大彩旗,争先鼓勇,溯迎而上。
下一刻,鲸波万仞猛地炸出数道水墙,拔地数丈不止。
数十人瞬息腾身,阵势百变,但见江水如幕,水幕中却有一人就被那么硬生生压回了水里。
这些只是瞬息,对于百姓们只见数十人如鱼游水,彩旗飘扬,不由纷纷叫好。
又几十个呼吸,江面倏忽卷起巨大漩涡,水势愈加湍急。
十几人一个猛扎泅水不见,剩下之人腾身百变,尽显泅水威能。
江水渐渐愈发澎湃,竟隐有不输之前大潮的磅礴声势。
某一刹那,江面几道水柱忽然冲霄而起,数十举彩旗之人似乎是被大力一拉尽皆落水不见。
紧接着,一个近一丈高的雄魁体魄冲出江面,两条水柱如蛟龙出海,瞬息击向从水中仓促钻出的十数人,气势十足。
水下数十人似乎早已蓄势待发,瞬息同时出水,脚踩水面,如履平地,转眼成阵,猛地下坠。
那魁梧身影手臂挥舞,江面如蛟龙翻腾,激起大片水花,奈何四肢受束,再次被迫压入水中。
两岸百姓眼见这情况,皆以为江龙王现世,吓得纷纷后退,一下子江堤便让出了数丈的空地。
江岸却见有一人踏水而去,身如鬼魅,一拳将一弄潮人狠狠砸入水里,只是瞬息,阵势便是大乱。
中山亭中,有人猛地站起。
习惯一身男子装束的远安王府二郡主姚君知桃花眸转过,声音张狂戏谑,“呦,不过多了个送死的,检阅台上都没急,赵尚书倒是着急了?”
被洛京派来观礼顺便监督的三品尚书赵羽泉干笑了下,再次坐下,“郡主说笑了。”
姚君知喝了口茶,“一惊一乍的,若是在青莲山,我先卸了你两条腿。”
她转头看向悄无声息坐下的李禅,声音微微拉长,“一禅法师,你说是吧?”
闻言之人尽皆面面相觑。
李禅咧嘴笑笑,“正是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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