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三竿,早市便渐渐散去,晨启楼下的人流也逐渐稀稀拉拉起来。
早市上的摊主开始收拾摊位,准备一天的忙碌。
偖瘸子也如同其他摊主那般,收拾完自己的锅碗瓢盆,准备收摊,抬头看到一空桌前多了锦衣公子哥儿,眯着一双丹凤眸子,笑得玩世不恭又邪魅。
偖瘸子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对于面前的人景有几分熟悉,可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便眯起眸子,“客官,打烊了。”
“我是打北边来的,这是赶几天的路过来的,您要是没空给我做碗面,一点面汤也行。”年轻公子哥儿说话诚恳,笑得却愈发玩世不恭。
偖瘸子犹豫了下,“那您等着。”
“好咧。”年轻公子哥儿以老蜀州口音说了一句。
偖瘸子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年轻公子哥儿愈发觉得熟悉。
没一会儿,偖瘸子端了碗面汤过来,坐在年轻公子哥儿对面,声音压得很低,“俺也不收你钱了,你吃完了就走啊,北边的人来这里,不待见。”
“老乡?”锦衣公子哥儿笑眯眯道。
偖瘸子愣了一下,“客官说笑了。”
“哪里。”锦衣公子哥儿嬉笑道,“青庭湖前的凤眼莲,去年开得正旺呢,你也没去看看。”
偖瘸子面色一僵,目光瞬间冷硬起来,死死盯着面前的锦衣年轻人,声音微颤,“客官哪里人?”
“青莲山啊。”年轻公子哥儿轻声道,“我爹当年常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可惜昔同袍,走的走,死的死,散的散,当年峥嵘,到底是往昔了啊。”
老人愣在原地,半晌便要起,被年轻公子哥儿按住肩膀,便坐在原地,言又止。
“回去看看吧。”年轻公子哥儿喝了口面汤,抹了把嘴角,放下六枚铜钱,咧了咧嘴,“走了,不用送!”
老人低下头,看着那六枚铜钱沉默了几个呼吸,猛地转,双目通红,看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年轻人,嘴唇颤抖。
最后,他重重跪倒在地。
“将军!”
……
来辽阳城的第一,各路的妖魔鬼怪竟都未来拜访这个声名远扬的远安王府世子下及二郡主,这倒让姚靖城无聊至极。
不过,此事他倒是早已预料到了一二。
益州军不同于其他几州军队,虽说也设了将军,却无知州,军队直属洛京,直接由武政司调配管辖,既做不得地头蛇,也不是谁能一手遮天的,最是特殊。
武政司是帝都内设立的专门监管王朝武职京官和外官的机构,与之相对的阁,专监文官,皆属于言官范畴。
又这一背景在,他远安王府世子的头衔虽大,与帝都相比,自然还是差点。
事实上,罗西这次拿出这般大魄力巴巴来找他,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
不过,这事,落在别人眼中,那就是病急乱投医。
一个字,傻!
姚靖城闲得无聊,便去烦宁君惜,想着带宁君惜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出去长长见识,所谓见识,自然是吃喝赌这方面德的。
去时,宁君惜正在与李禅手谈,棋到中局,
还算旗鼓相当。
李禅正小酌酒水,等着宁君惜落子。
旁边看客除了丝丝,王燕,覃鬼手也坐在石凳上,双手笼袖,微微眯着眸子,似睡似醒。
玉石碰撞声,清脆清冷。
覃鬼手悠然点评,“打入腹地,可已蓄势,若无,独木难支,何如?”
落子双方都未说话,落子声不断。
时局混乱,各自出头侵消。
良久,又听老人出声,“十子收尾,能否?”
宁君惜落子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李禅。
棋路正是双方大开大合时,全局大半活棋,要想一两子刹住,可是件大难题,宁君惜自然希望双方达成共识。
李禅喝了口酒水,歪歪脑袋,却是一点不给面子,“奉陪。”
宁君惜瘪了瘪嘴,捻子半晌,才落下手中棋子。
一子截断半壁江山。
“大杀招啊。”姚靖城眼睛一亮,在一边看闹不嫌事大感叹了一声。
李禅接着落下一子。
原本的剑拔弩张瞬间泾渭分明。
“和尚不愧是和尚。”姚靖城又赞了句。
覃鬼手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细缝,瞟了眼姚靖城。
姚靖城没注意到,又等着宁君惜落子。
宁君惜眸子微眯,果断一子打入,搅乱局势。
“险中求进,漂亮。”姚靖城拍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