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在寒风中那般微不足道,吹得祭台上二人的衣衫猎猎,群花间的青藤在缓慢得移动,发出窸窸窣窣的细语。
空气沁在一股略带香甜的花香中,火红色的花海,缥缈的笑语仍在回,带着淡淡的讥嘲。
“忘了……解了愁……失了心……一念即是彼岸啊……”
落英子猛地一颤,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不可能!不是这样……你不是她,你是谁?”
嬉笑声在花海中随风飘,卷携着极尽凋零的花瓣。
“白骨中开出的花朵怎会忘了自己的名……怎会忘记黑暗中的悬崖……冷潮湿的和风……吸过鲜血腐的青藤……听说过无尽的怨灵的倾诉……”
黑沉的乌云带来的狂风卷起满天花瓣,黑压压得自东北方向而来,整个天地快速沉下来。
花丛的嬉笑愈发缥缈不定。
“洛霖……你忘了你的承诺……你还奢求什么呢……”
心中一直怀揣着某种期望而迟迟不愿下定决心的男子霎时目光呆滞,骤然又暴躁大吼,已然失去理智,“她回来过,她会回来了!”
“她?”轻笑倏忽靠近,如在耳畔,“她不是死了吗……巫族……拥有长久的寿命……但没有轮回的资格……你忘了……”
落英瞬间沉默,踉跄了步,一下子扑倒在祭台上,他脸色苍白,手腕上鲜血依旧流淌,一红色衣衫铺开,宛如一朵硕大的忘花。
他喃喃细语,似乎不能接受现实,却已然接受了现实,“不,她上次……她若非救我……她没有死……她只是寄生在花魂上……醒的应该是她……”
“我如今这样,也算是对她的交代了……”依旧是戏谑的轻笑,在这片山谷中悠悠传,“生生世世……求而不得……”
对于此事只是知道些边角而一头雾水的宁君惜皱眉看着落英手腕上血流不止,他虽如今是看戏人,却也清楚,自己随时可能称为当事人,就像之前听了那么一耳朵莫名其妙的话一般。
为今之计,只能先搞清况,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落英这般疯癫下去。
祭台不小,两个阵眼相距了两丈多距离,宁君惜便想着怎么溜过去还不让那湘灵还是什么的鬼东西注意到,毕竟他对人家一无所知。
不过,现实很残酷,局面又出乎他预料,手里更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宁君惜思前想后,还是打算直接走过去。
他这个人,实在是太喜欢瞻前顾后了,这似乎不是件好事。宁君惜暗暗给下了决心。
局面也没有因为宁君惜无计可施的碰运气变得开朗,那幽缈声音带着浓郁的忘花花香,瞬间绕。
“最好不要乱动哦。”
宁君惜子微僵,声音发涩,“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名彼岸……”低低的轻笑如同一缕微风拂过。
宁君惜想到突然而至的乌云,心中微沉。
若此彼岸还是晴川的彼岸,此事便真麻烦了。
在他往年翻阅典籍的记忆里,彼岸只生长在幽州晴川,花开十年,花败十年,落寂十年,具体怎么生长出来的典籍上只说是自白骨深渊里生长出的丧花,因诡异莫测,若被伤及又必鲜血难
止,当初也是嬴王朝的十大魔花之一,生人忌触,那时也仅仅只有巫族之人敢拿它作药引。
也正因为忘花的未知,哪怕当年的巫族都不敢保证什么,以至于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彼岸得机缘化形的例子,往往半路扼杀。
前辈们对得天地造化而生的精怪的护,也是在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的基础上的。
不过,彼岸后来随巫族及晴川的消逝而毁灭,世间便再无彼岸的踪迹,后来有人注意到一种与彼岸类似的花朵,便是这满谷的忘,只作欣赏之用,毫无威胁。
但看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知晓忘与彼岸的渊源,宁君惜实在难保这满目忘,是不是彼岸自保的欺骗世人。
只是,宁君惜更疑惑,这已有意识的花魂,为什么要选择现在渡劫?
化形的精怪需要的灵气该是海量的,而此时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这些天的怪事,都是你弄的,为什么?”心中没底的少年期许在这不知底细的花魂上出些话来。
“我给了他们永生,不开心自然要回来。”嬉笑声音带了些许清脆,真实了许多。
宁君惜心中愈发不安,声音却依旧镇定,“你是在提醒落英。”
“他一开始忘记我了,不过又想起我了。”香风围着祭台打转,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欢愉,“一个不知跟脚的陌生人,哪有前世今生的心之人重要。”
“他于你承诺了什么?”宁君惜脚步往落英方向挪了半步。
落英已经奄奄一息,周细密的纹路被鲜血浸染,四下弥漫,似乎要将他上的血尽数流尽。
那香风瞬间在宁君惜周围绕,“把你送给我……让我吃掉……”
宁君惜脑海中霎时闪过一道灵光,语气中带了分调侃,“我已经来了,可你如何吃我?”
“嘻嘻,你竟等不及想死……”声音倏忽飘过宁君惜耳畔,蓦地如同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一个白色香包掉落在祭台上。
一只小葫芦嗖一下抱起香包,瞬间变作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