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一脚踹过去,“没说你。”
李禅自然不敢躲,做出一副受了欺负的幽怨表。
十方拿手背抹了抹脸,抬头看边三个最亲近的人,也不觉得委屈,咧嘴傻笑。
陈厘目送这一家人说说闹闹远去,笑着摇头离开。
……
竹楼前的棋局,随着宁君惜和丘伯仲的各自落子,局面逐渐定型。
宁君惜时进时退,落子稳准,却把握着全局任何一点空隙,进略急,退稍弛,大体却已是掌控全局。
丘伯仲的棋路与宁君惜恰好相反,落子并不求进,只求缓和,一退再退,但偶尔出手,必然是一神仙妙手,要么让全局大乱,宁君惜需要不短时间斟酌,才会继续落子。
两人各有利弊,但毫无疑问,宁君惜已有锋芒外露的迹象,哪怕丘伯仲也不太敢随意。
局面难得的旗鼓相当。
正午的头灿灿地洒下金辉阳光,照得棋盘纵横间反着阳光
,举手之间斑驳交错,似乎一场梦幻泡影。
木桥那头传来骂骂咧咧,是王燕几个人自石桥那边过来了。
李禅眼尖,见到竹楼前的微妙气氛,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缩着脑袋往前指了指。
王燕并不个胡搅蛮缠的人,连忙噤了声,还示意自家闺女和十方脚步放轻些,别说话,只是在看向李禅时就狠狠刮了他一眼。
李禅讪讪地笑。
四人尽量蹑手蹑脚地上了竹楼,很快一声竹门打开又关闭的吱呀声响,四周又安静下来。
棋局双方很快都各自扎根,且根深蒂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咿呀”
忽然,一道白影跳上棋盘,叫了一声。
宁君惜微微皱眉,有些恼火看了毛球一眼,倒是未出言责怪,只伸手将毛球抱在怀里,一手压着它不给它再捣乱的机会。
毛球茫然眨眨眼,伸长脖子看到自己一股坐乱的棋局,伸出小爪子勾了勾最近的一颗棋子,没勾着,便又咿呀了声。
丘伯仲打了个哈欠,起活动了下腰肢,又坐回去微微前仰子,“还继续不继续?”
“再往下也没什么意思了。”宁君惜将棋子一一摆回原来位置,期间脑袋中已经开始往下推衍,得出若是以两人如今水平继续落子,百子后必然是白子被杀得丢盔卸甲,而黑子半数子也会被淘汰出局的惨烈结果后,微微摇头。
丘伯仲欣然一笑,抚须道,“孺子可教也。”
宁君惜并不说话,低头将棋局一一复盘回去,最后又停在最开始与李秋白的棋局上,想着若是他坐在丘伯仲的位置上,不是一再退让,黑子会如何。
结果出乎意料,竟然还不如步步退让。
他不由皱眉,很想不通。
丘伯仲解下腰间葫芦,喝了口酒水,“君子能屈能伸,所谓屈可不是让你没骨气,学会迂回,当年嬴王朝一统前,有一处有名的例子叫围魏救赵,这就是迂回,当然,这跟屈没关系,就是想告诉你,凡事别得太紧,绕一绕,最好把所有人都绕进去,谁也绕不出来,天下就太平喽。”
他说了一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然后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了眸子。
宁君惜对于丘伯仲的话,听懂了一半,另一半云里雾里,便愈发沉默。
他沉吟了会儿,将这些话记在心里,便不再纠结,将与李秋白的棋局也复了盘,收起棋盒,棋盘,将毛球放在一边,拿出张白萱摊开在桌面上,又依次拿了笔墨砚台,点墨将这盘棋两局都绘在纸上。
灿烂阳光倾在指尖,在纸上投下斑驳光影。
毛球在一边看着,咿呀轻叫,轻轻摇晃尾巴。
不远处竹楼前,李秋白站在门槛上,看了眼石桌方向,又转头看了眼屋内燃着的熊熊炉火,眉宇间渐渐堆上无数思绪烦扰。
几个呼吸,他轻轻叹了口气。
“时间差不多了。”
然后,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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