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枞讪讪一笑,放在那俊美得本该骄阳跋扈的脸上,清纯得让人看着别扭。
“宗主,这两人又犯了那些天道难容的礼法?”赵玉枞指了指那两个如同行尸木偶般的年轻男女问道,“还累得宗主亲自施展这拘魂摄魄的神通押回山来。不如让弟子跑一趟,跟唐长老说一声,让他差两个护法堂的师兄来接手便是。”
程墨今捻须微笑道:“那倒不必了,这两人与那劫走蜓翼天蚕之事,有莫大干系。且不说押回山上,我必须亲自审问。便是放手将他们交给你这帮师兄弟,失了我这法术神通,你们就未必能留得住这俩人了。”
赵玉枞默默点头,没再言语,一双眼眸却是在任平生和李曦莲身上不断地转来转去;对老宗主的言语,十分不以为然。
那位清秀女冠,一看那美艳女子的脸庞身材,惊艳不已,竟生不出半分自惭形秽的心思,只是觉得那女子的美貌,我见犹怜。在西乔山上,恐怕也就前几天才初次见面的祖师奶奶,和那突然冒出来的小公主可以与之媲美了。
两个年轻晚辈的心思,程墨今又岂能看不出来。只不过他并没有再过多言语。这两位在山上颇受各位长辈青睐的年轻俊彦,道行修为,虽说不上一日千里,也是一路破境,至如今双双望见了金丹瓶颈,却还不过是二十上下的年纪。只不过修道是一回事,修心又是另一回事。在下山游历之前,能先受一些红尘俗气的沾染,也未尝不是好事。
受程宗主以无上法门拘魂摄魄之后,任平生和李曦莲二人,都是出于修为全失的状态,体力倒是与常人无异。所以在这午后的日头中登山一个时辰,便已经大汗淋漓。几人在凉亭中休憩了足足两三柱香的功夫,两人才见汗停,恢复了些许神气。只不过那眼神面样,还是一样的呆滞木讷。
西乔山主峰黑雪岭上,那嶙峋山石和参天古树,在冬天里就显得尤其黑沉冷硬。即便是下了满地的积雪,远远看去,那山依然是黑的。如今并没有雪,行走于山道石径之中,则是尤其幽深清凉。越靠近山顶,越是如此。
距离山顶约莫百余丈处,一面悬崖边的石坪上,有座道观。有二三十道人在观前的空地上,或席地而坐,翻阅典籍,或练拳练剑,淬炼体魄。唯独一个正在道观围墙阶下打扫落叶的黑衣老者,和一个扎着马尾辫,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孩,与众道人显得格格不入。
老者只是沿着平地边缘低头扫地,偶尔碰到正在读书的年轻道人,那道人只需要面无表情地瞪他一眼,扫地老者就只能报一憨憨一笑,绕道避开,继续往前扫去。遇上那些练功舞剑的道人,也是如此。
所以老者扫地扫得极慢,那二三十丈见方的地面,扫了足有半个时辰,依然没有扫完。那紫衣女孩一直在那老者扫过的地方逛荡,很忙,因为地面被扫过之后,地上就有太多的蚂蚁迷了路,找不着回家的方向。
紫衣女孩主要是忙于拯救那些迷路的蚂蚁;那长得玲珑剔透的脸上,神情专注。更多的,还是无聊;似乎这地方,她也就与那扫地的老头,和地上被老头祸害的蚂蚁熟悉一点。其他的,都很陌生。
紫衣女孩突然看见山路上走来三个人。年轻的那两个,正是早几天在灵山城中,曾经一起拼桌吃饭的哪个漂亮姐姐,和那个还算帅气的哥哥。她连忙站起身来,脸上瞬间笑意灿烂,往那三人跑了过去。
只是那紫衣女孩一声“任平生哥哥”还没喊出口,却又呆呆地站在当地。
那任平生哥哥和那个当时没说过姓名的姐姐,好像都变成了痴呆的傻子,目光直直地越过了紫衣女孩的头顶,直直地望着前方。
走在二人身后的程墨今,一见到那紫衣女孩,便即满脸温柔之色,快走几步到了紫衣女孩身边,摸摸她那头上一晃一晃的马尾,“程儿,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玩了?你娘呢?”
程程没有回答父亲的话,她那怯生生的神色,显然与这位最近才突然冒出来的父亲,并不太熟。
“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早几天还有说有笑的。”程程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突然向父亲反问道,“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两个呆子了。”
她似乎也还没有习惯,管那据说是自己亲爹的老男人叫爹。
此情此景,如果任平生是脑筋清醒的话,一定会感觉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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