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既然参和了,只能祈求自己没留下什么破绽,而那个虎狼环伺的宗主,也不会演技拙劣地把自己的女儿和他任平生给一起卖了。
刚才胡久说这一带已经出现了行迹诡异的人物,任平生就更不能让李曦莲知晓那桩交易的内幕。
他自己早已知道,章太玄也好,掌律堂的唐太中也罢,事实上对他任平生和李曦莲这种无头苍蝇一般闯入危局的小角色,根本就不屑一顾。他们的目标,实际上只是身负道修天才和宗主私生女两重角色的程程,和她身负的那一番难以名状的气运。
“这么说,前前后后这些事情,都是那胡久一手搞出来的?”李曦莲今天一反常态,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但这样讲不通啊,他既然费尽心思把程程打伤了,逼她们母女回西乔山医治,却又因为我们这两个萍水相逢的冤大头,就放弃了原先的一切计较,赠药救人,还告诉你治疗的法子?他胡久或者是个值得你结交的朋友,可这么一个笑傲江湖很多年的老土匪,就这么轻易被你那文钱一壶的劣酒给收买得贴贴服服了?”
李曦莲对着洞内努了努嘴,“这种蹩脚故事,编出来骗那小姑娘都不信。”
“是十五文一壶。”任平生纠正道,“我只说这事,据说是不系舟的谋划,又没说一定是他胡久的手笔。再说了,天知道他们不系舟,是不是也跟西乔山一样,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说不定打伤程程的,是里面的大反派。而胡久虽然身在其中,却是个维持正义,替天行道的大英雄。只不过英雄也有难处啊,总不能明火执仗地同门相残,祸起萧墙吧。这种事情,你看那西乔山的宗主,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在对方没有真正撕破脸皮,丧心病狂的时候,不一样选择了隐忍处之。”
李曦莲觉得这么说,确实无可辩驳,虽以少女的敏锐直觉,始终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妥,却也终于默默点了点头。
“接下来,咱们就这样窝在这里,直到那小姑娘痊愈?”李曦莲不无忧心道,“这里虽不属西乔山的地界,但毕竟在人家的眼皮底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再说了,当初咱们带着个重伤不治的小姑娘出来,人家肯定也知道跑不远的。”
任平生顿时脸色有些阴沉,淡淡道:“会真心找人的,只会是程墨今的人。至于章太玄那边的,就算会尽力,也只是志在确认咱们是否撕票了,验明小姑娘的尸身而已。”
任平生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我相信他们没必要多此一举。小姑娘在山上,饶是神通广大的程墨今,也一样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女儿等死而已。被我们裹挟逃亡,生还的机会,按常理揣度,几乎就更加微乎其微了。而且我们这种亡命劫匪,为了能多跑一段路,就算人质死了,也必然藏得毫无痕迹,不好找。”
李曦莲瞪大双眼看着任平生那并不显得成熟的脸庞,神情古怪道:“我怎么觉得,就你这么点年纪,动起心思来,比那深沉老辣的程墨今和章太玄,还要可怕?”
任平生一脸得色,微笑不语。
在他的记忆中,很多事情,很多人情世事的弯弯道道,只要一过脑,就能自然而然地理出个清晰的脉络走向,尽管自己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玩哪些深沉心机,却不是不懂。
在不归山上的时候,人情淡薄,世事简单,他这些东西,也无用武之地。但下山游历江湖以来,所知所见,很多事情就这样一点即透,触类旁通了。
有些东西,正是因为看得透,所以不喜欢。
任平生一脸凝重道:“话是这么说,不过万一遇上什么事,我会应对。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尽量不在外人跟前露面,更不要让程程露面。撤离的时候,尽量消除痕迹。我自有办法找到你们。”
李曦莲愕然道:“真有事了?你这两天老出去,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
任平生也不瞒她,将发现可疑人物之事坦然相告。只不过并没有提及胡久一直在左近替他们暗中守护之事。
缺月光暗,一处雪山危崖之下,六名衣着朴实,猎户装束的汉子,围着火堆而坐。只不过这些人,徒有猎户的样子而已,身处冰山雪岭之下,却并不似寻常人那样衣衫臃肿,包裹严实;而是一身轻装,除了就地胡乱摆放的普通弓弩猎刀,腰间还都挂着一个鼓胀狭长的包袱,显然另有暗藏的利刃。
六人脸上,都是一副冷峻坚毅的神色,极少出言说话。甚至偶有人起身行动,都是脚步无声,身形融入浓浓夜色之中,动静行止,与周围环境浑然天成,皆不着形迹。
出于敏锐的知觉,他们这两天已经发行靠近这一带山壁之下的气息,有轻微的异样。只不过这些习惯了风餐露宿的人,也深知近山之处,气流下沉,气息易于在低空流窜凝聚之理。所以这两天的搜寻,虽然都是不离这数里范围内的山区,却也并不敢确定,自己要寻找的目标,就在这一带。
同样知觉敏锐的任平生和胡久,是在碰运气。而这些人,则是显然习惯了不轻言放弃。哪怕只是虚无缥缈的一点蛛丝马迹,除非亲眼证实为某种伪象,或者面临生死抉择,否则绝不放弃搜寻目标。
出来一周,从南到北,折而往西,一路风尘仆仆,奔波劳碌。尽管已经尽力见缝插针的码字,依然没有做到每天按时更新。在此向书友们说声抱歉了。好在今天就要离开最后一站,古都西安,走上返程。期待回归温暖的南方,又可以专心码字了。
感谢各位书友的理解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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