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石柱林中行走数里之后,常安愈发确认,这是一座天然形成生死八门大阵。大阵内的一根根巍峨石柱,实则是一座座寸草不生的巨石山体,水蚀风侵而成。石山嶙峋高峻,犬牙交错,形态各异。任你如何大胆无畏之人,没有一过人的本事,面对这森可怖景象,都要心生恐惧。
但即便是有一修为在,有如何,任你是纯粹武夫,还是山上练气士,在此末法之地,绝大部分的修为神通都使不出来。
雷振羽一直在尝试运转体内的武夫真气,只感觉气海丹田充盈,一如寻常,却根本无法分储入人八脉之中;即便是那平时真气运转不息的阳十二经,也是个气息流转如乌龟爬爬的惨淡境况。
六境武夫雷振羽,如今只是空余一具坚韧体魄,一把兵家制式的长剑,和一拳招架子可用。
其他人的境况,只会更惨。常安同样佩一把兵家制式的长剑。进入石阵之后,他的右手一直紧握剑把,狼顾猫步,率先倚壁前行。张屴手持一双狭刀,紧随其后。体魄相对最差的钟立位列第三,雷振羽后。
精通阵法的常安领着众人往一路去往东南生门方向,但由于大家纵跃飞掠的手段尽失,只能沿着石山巨柱之下的峡谷巷道绕路,绕来绕去,只要一入四个死门的方向,前方不是出现道路断头,就是各类猛兽鬼怪把守。
道路断头尤可,大家可以从容撤出,择路再行。
第一次遇上把守某处道口的一头獓,哪个体型如山,长毛垂地的家伙,一双大如铜铃的双眼一瞪,张开血盘大口,就是一声大吼,声震山河。雷振羽,常安和张屴几个,下意识的快速移步,各占了一个方位。只可惜没等他们的兵家阵势摆成,那体型大如山岳的长毛巨兽,几下跳跃,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那獓的每一下起跳落地,都能震出个地牛翻的动静,别说几人根本就立足不稳,更有两边石山被震的滚滚而下的巨石压顶而来,稍稍躲避不及,就要被碾成泥,或者被成堆的落石埋在底下。
电光火石之间,一行人已历经数次出生入死;然后眼前一暗,便觉得一股狂暴的罡风,自天刮下!
“跑!”雷振羽大呼一声,钟立却是率先拔步,往原先来路没命跑去。紧随而至的是雷振羽,常安……
“轰隆……”一阵巨响,尘沙漫天飞起,獓一直毛绒绒的掌拍在他们原先站立之处,拍出一个方圆两三丈的巨大陷坑那怪兽再抽起掌之时,发现坑中竟然无人,嗷嗷怪叫,狂暴异常,一跺脚又往前追去。
一路拨打两旁山石,弄得整条山谷中乱石纷飞;那些疾如箭矢的石块,或大如屋舍,或小如磨盘,即便是雷振羽那样的武夫体魄,被任意一块击中,后果都不堪设想。
好在先前震起的漫天尘沙经久未散,加上那大家伙一路咋咋呼呼的打出山石,山谷中更加烟尘弥漫。
几人跑的跑藏的藏,最终躲过了哪只巨兽的第一轮追猎。
那獓力大迅猛,却似乎不能持久。片刻之后,那嗷嗷怪叫之声,已经减弱不少。獓也停下了追赶,站在原地喘息不止。
天地寂静,唯有獓那声势可怖的喘息声,经久不息。
烟尘渐渐散去之后,獓转头四顾,不时对着某处角落吼一两声;那口中喷出的气息加上震天的声响,依然能震得两边石山落石滚滚。
只不过山谷峡道中,再无任何反应。
那家伙百无聊赖,终于一步一步缓缓走回原先酣睡的宽阔之地。
寂然无声的乱石道中,一颗滚圆肥硕的脑袋率先从一块巨石之后探出。钟立小心张望一番,确认安全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现出来。
之后雷振羽、常安陆续现,三人终于凑到了一起。
“张屴呢?”常安率先发问。
钟立摇摇头,雷振羽则干脆毫无反应,双眼望向那头獓的去处。其实先前落荒而逃的过程中,雷振羽已经发现丢了张屴。
只不过当时无暇顾及。
而如今,他是没心思发问。
少年时始率十一斥候入北荒突袭扰边的狂人部落,力战而死者过半;此后一共十二次深入狂人族区冲突游击,亦偶有伤亡,却在整个北荒城北,留下了“虎崽”的传说。每一个部属的伤亡,历来都在他的战术掌控之中。
如此悄无声息地没了一个同伴,对雷振羽而言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溃逃中无暇顾及而失踪,也是最没面子的一次。
眼前一阵迷蒙,几人手肩相搭,亦步亦趋,寸步不敢相离;待到豁然开朗时,周成与钟礚澍两个,对眼前那断崖石坪,坪前云海翻腾的壮阔景象,赞叹不已。凡尘俗世间,几曾有过如此宛若天堂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