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问答应了,太夫人又说:“云初啊,替我送送陈公子。”
每次陈思问来给太夫人诊脉,太夫人都不许太多人在跟前,只让岑云初留下。
家里人自然知道老太太心里的打算,便都知趣地退下。
岑云初也不是猜不出祖母的心思,可是站在她的角度也只能装糊涂。
好在陈思问确有君子之风,不曾有一丝越礼之处。
陈思问走在前头,岑云初与他隔了八九步远。
太夫人的心腹陪房过来扶着老太太躺下。
老太太叹口气说道:“这云丫头,人人说她聪明,其实我瞧着她竟是个最笨的。方才我有意让那陈公子与她多说几句话,她可倒好,竟说自己都记住了。”
陪房忍不住笑道:“前几日太太和奶奶们还说呢,老太太必定要长命百岁的,到了这个年纪还比一般人想的都多,想的都到。”
“谁不愿清清静静地享福?可人都是这样,有几个便牵挂几个。等到什么时候这眼一闭腿一蹬,也就谁都不惦记了。”太夫人道。
“老太太说的是,您就这么一个亲孙女,哪能不替她着想呢?”陪房道。
老太太虽然有三个儿子,可最疼的还是二爷岑同。
更是将光耀门楣的希望大半都托付在了他的身上。
否则也不至于因为他过于儿女情长,迁怒于代明枝。
更不会因为代明枝在生了岑云初后很难再孕,而要儿子休妻再娶。
“她们也就只能猜着我七分心思,”老太太道,“云丫头的模样才情都是难得的,但这也是许多人家望而却步的地方。若没有姓左的话,自然又好些。可如今这情形,她的亲事实在有些难办。”
“虽则有些难办,可咱们家的根基现摆在那里,况且小姐又是那么个好模样、高才情,总不能低嫁了。”陪房一边给老太太揉腿一边说。
“这个自然,我们岑家的姑娘,便是终身不嫁,也断不能受了委屈。”老太太叹了口气说,“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让她去看什么相,批什么八字,都是我误了她!”
“老太太可千万别为这事儿自责,谁能想到呢!”陪房赶忙解劝,“况且圣人说得好,自来福祸相依,指不定因为这件事儿,咱们姑娘倒省得挑花了眼,能选中个真正的如意郎君呢!”
“你这话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老太太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这人呐,越到上不得下不得的时候,就越得慎重。旁人落井下石,咱们可不能在井底认命,得踩着石头上来。”
“老太太您说这话,就让我想起当年来了。”陪房的老妈妈眼角不禁湿润了,“咱们老太爷三十岁就殁了,老爷们那时年纪都小,您一个人撑着全家,受了多少颠险磨难。”
“唉!那也不过是治一经损一经,如果不是我太要强,二爷也不必伤了心,把个爵位让给三爷。”老太太心里始终有个疙瘩,那就是二儿子岑同。
陪房连忙岔开话头,因为一提这个老太太就黯然神伤:“老奴看着这陈七公子可实在是个难得的,不论是出身还是长相,都堪称良匹。他和咱们小姐站在一处,简直就是一对璧人。比那画上画的还要好看呢!”
“这孩子的确不错,但我选中他,倒不在表面上这些。”老太太说道,“云丫头这样的性情,不论是嫁到谁家,只怕长辈难免会看不惯。她丈夫必须得是个有主意的,不会被家中长辈教唆和她疏远才行。二来这陈七公子是通医术的,一般的人多半会对左正青的话深信不疑,就算不是完全相信,总还是要信一些的。但学医的人往往不信邪,这才是我最看重他的地方。”
而此时,岑云初才将陈思问送到垂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