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徐春君便起了身。
在这院伺候的郑家下人,听到屋里有动静,都到门外站着准备伺候。
新妇昨日刚进门,众人今天才算正式见了徐春君的面。
知道大爷昨晚没在这屋里歇着,都猜着徐春君必定要哭肿了眼睛的。
谁想这位新进门的大奶奶已然梳妆打扮完了,容色静雅,举止端庄,竟是十足的千金大小姐做派。
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气恼羞惭,落落大方又亲切随和。
紫菱作为徐春君的陪房,替徐春君向众人传话道:“我们姑娘说了,第一次跟大伙儿见面,每人赏个红包,算是见面礼了。大伙儿按年纪大小依次过来领赏,顺便说说自个儿姓什么叫什么,来府里多久了,都做过些什么工。也好让我们姑娘熟悉熟悉。”
徐春君这院子里伺候的人一共有八个,两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此外还有两个专跑腿的妇人和两个粗使婆子。
有一半儿是府里的老人儿,另外的一半儿是最近几个月才买进来的。
郑家入不敷出,买下人的钱还是诚毅侯夫人出的。
众人依次到徐春君跟前领赏,谢了赏,又各自说了姓名来历,徐春君一一记在心里。
这府里原有的两个大丫鬟,一个叫春杏,一个叫红梅。
绿莼听了,便对春杏说:“你的名字重了我们姑娘的讳了,少不得要改。”
那春杏忙说:“就请大奶奶给奴婢赐个名字吧!”
徐春君便对她和红梅说道:“我把你们两个的名字一并改了,改做一对儿,以后也好称呼。”
于是春杏改名叫阿蓑,红梅改名叫阿笠。
二人叩头谢恩。
因为这是徐春君嫁进来的第一天,要同郑无疾一起给太婆婆和婆婆奉茶。
可此时,郑无疾还没过来,这边得有人过去请。
“周妈妈,冯妈妈,劳烦你们二位过去知会姑爷一声,让他别忘了待会儿还要给老太太和太太奉茶。”
两个婆子答应着要去,徐春君开口道:“大爷昨夜喝醉了,此时想必还未醒酒。叫厨房准备了早饭送过去,直接让他在柳姨娘房里用了吧。”
她一会也要用早饭,收拾好了再去给长辈请安。
若是等郑无疾过来一起吃饭,只怕又要耽搁功夫。更何况二人相见难免尴尬,倒不如彼此都自在些。
郑无疾宿醉醒来,头痛欲裂。
柳惜惜殷勤地捧来醒酒茶,他喝了一碗,又躺在那里不动。
“大爷若是酒醒了,就过去看看大奶奶吧!昨夜您醉得太厉害,如今再不过去,大奶奶必然要生气的。”柳惜惜杏子眼薄嘴唇,下颌尖尖的,模样很惹人怜。
郑无疾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闭着眼说道:“别说话,陪我躺一会儿。”
没一会儿,徐春君院里的婆子便过来传话。
这边胡婶子答应着:“我这就告诉大爷。”
随后厨房的人也把早饭送了过来。
“大奶奶可真体贴人。”柳氏没想到徐春君会做到这份儿上。
不但不闹,反而显得处处周到。
郑无疾心里却没好气,可又不好显出来。
他只是跟徐春君别扭,不想牵扯到家里其他人。
又何况新妇奉茶是大事,若不去,祖母和母亲都得等着。
到时候必然要问,自己还得解释。
太夫人金氏和太太方氏都对她十分溺爱,从来郑无疾闯了祸,她们不会像一般人家的长辈那样,或责罚或打骂,顶多就是哭一场,说一通。
末了,还要问问他饿不饿,冷不冷,委屈不委屈。
郑无疾只喝了半碗粥,洗漱过了,换好衣裳,才带着小厮往徐春君住的正房来。
他的头还痛着,像是有人在里头扯紧了一条弦,乱弹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