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上了,”波拉尼诺夫一边说着,一边从西服内里掏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轻轻放在桌子上,说道,“不过他们中地大部分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活动过了,所以手头上掌握地情报有限,我汇总了一下,这些估计就是先生现在能够用得上的。”
郭守云将那份文件袋拿起来,拆开袋口地封线,从中取出一沓厚厚的文稿,一目十行的将前面几张浏览了一边。
“现在这边这些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在郭守云翻看文件的时候,波拉尼诺夫将茶杯端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而后叹口气说道,“他们虽然说大都有自己的掩护性身份,也有一定的收入,但是没有了上面的拨付,这活动经费却是不可能拿得出来的。而且先生可能体会不到,干他们这种工作的人,那是一辈子都不太可能上岸的,情况好的,将来或许能够熬到退职的那一天,而情况不好的,那就做好准备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他们没有外交官的身份,因此也享受不到外交豁免权,一旦身份暴露,不是被自己人处决,就是被美国人判刑,嘿嘿,美国人对间谍案的最低量刑是二十年监禁,而我认识的这些人,估计没有人愿意在监狱里呆上二十年。”
郭守云是什么人啊,他最善于从别人的一言一行中推断对方的心思,因此,波拉尼诺夫这番话一说完,他便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嗯,他们的情况我能理解,我也明白你的意思,”郭守云放下手中的文件,随口说道,“回头你把他们的名单和归档号列出来,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们的底子消掉。”
“那就多谢先生了,”波拉尼诺夫的脸上闪过一丝含有的感激。
的确,对于目前潜伏在国外的所有克格勃谍报人员来说,他们所面临的最大问题还不是经费的短缺,而是心理上的沉重压力。克格勃间谍一般都分为三种,一种是“上线”,也就是带有外交官身份的情报工作人员,这类情报人员被视为“明”字头的间谍,也就是身份公开的间谍。他们在目的国一般都有外交官职,要嘛是武官、要嘛是参赞,至少也是个秘书什么的,因此,一旦他们的间谍活动被侦获,那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被驱逐出境。而且国际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两个涉及间谍案的国家,一旦有一方以间谍案为借口,驱逐对方的外交官,那么另一方也会有一个对等的反制——你驱逐我十个外交官,我也驱逐你十个,大家谁都不吃亏。而第二种间谍,就是隐性的了,即所谓的“暗雷”。这些间谍有种种的身份打掩护,或是商人或是学者什么的,他们手上掌握的资源很多,能量很大,身份也很隐蔽,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他们没有外交豁免权,一旦出了纰漏,那不是自己人灭口,就是被目的国的安全部门处理掉。当然,也有些幸运的人可以解脱出来,那就是通过两个国家的间谍互换,这种类似于交换人质的国家间操作,美苏两国在几十年对抗中只进行过少得可怜的七次,因此,第二种间谍中大部分暴露身份的人,都被蒸发掉了。至于说第三种间谍,那就跟不值一提了,他们本身与其说是间谍,还不如说是等同于金钱的另一种贿赂方式,“美色”是他们的武器,“**易”是他们达成目的的唯一方式,人们茶余饭后常常提到的“燕子”、“乌鸦”就属于这一类人。这第三种间谍的身份最为低下,但是他们所受的训练,却是最为严格、最为残酷的,就像尼基塔和拉丽萨曾经说起过的,从这种训练营里走出来的合格生,那就是廉耻与良知完全泯灭的行尸走肉了。
而波拉尼诺夫所掌握的这些人,就属于第二种、第三种谍报人员,这些人潜伏在华盛顿,有的是政府工作人员,有的是富商,有的是交际花,甚至还有人打进了中情局。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们的身份都掩饰的很好,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他们在莫斯科还有档底,只要那份档底存在,他们即便成了美国总统,也无法摆脱没完没了做恶梦的生活。更何况如今苏联的形势越来越恶化,安全委员会的整改,势必会造成打量机密文档的泄露,换句话说,这些潜伏人员的身份,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谁的日子还能过的舒心啊?
“先别忙着谢我,这件事情操作起来很麻烦,究竟能不能做成,我自己也没有把握,怎么说呢,我也只能尽力而为。”郭守云摇摇头说道。
“先生有这份心意我们就很感激了,”波拉尼诺夫也知道郭守云这话是大实话,毕竟那些档件是存在莫斯科安全委员会总部的,而目前呢,安全委员会被一劈两半,原来的十处又发生了一次火灾,那些档件有多少保存下来,存放在什么地方,就连他这个原来的局内人都不知道,因此这事要办起来,自然难度很大了。
郭守云和波拉尼诺夫交谈的时候,里尔克就坐在旁边听着,尽管这两个人都没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但是老头还是能够从中猜出一些门道来,毫无疑问,这位郭氏集团的大老板,是在打情报系统的主意啊。
“亲爱的,”就在客厅里的谈话告一段落的时候,霍尔尼科娃从卧室里探出头来,她朝郭守云嚷嚷道,“我问过了,电话已经接驳过去了,接驳端口的密码我记下来了,你要不要现在和莫斯科联系?”
“嗯,去拨通了,联系上之后再告诉我,”郭守云摆摆手,随口说道。
此时,天色渐晚,客厅窗外的华盛顿,已经陷入了一片茫茫的夜色之中,而在地球的另一端,哈巴罗夫斯克则正在迎来一个新的黎明。<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