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风光无限,自是異水不可比的,原先異水那般的地方已经让荼靡无比兴奋,如今到了帝京,却并没能打起精神来。
再说另一边,薛易安顿好荼靡,也没有再步行,直接和第五凌掐了决行去了长公主府,前后不过瞬息时间。
先前伤势虽重,但如今已经不能对薛易造成什么影响。
长公主府。
看着面前富丽堂皇,光是门面便贵气难当的府邸,薛易面色平静,第五凌熟门熟路,并未在大门前停留,带着薛易到了旁边巷内的一道暗门前,轻叩三下,遮挡在暗门上的青砖缓缓移开,露出一道缝隙,墙砖将一片薄薄的金箔从暗门的缝隙间塞了进去,没一会儿,只听见“咔擦”几声细微的声响,面前的墙砖全部分开重组,一道门的轮廓显现出来,缓缓打开,一个侍女装束的女子侧立在门边,对两人行了礼,转身带路,目不斜视。
长公主府外面一片金碧辉煌,内里却是暗道纵横,那暗道三尺来宽,四面都是打磨光滑的青石,隔三步便有一盏安在石壁上的琉璃灯。到底是权贵,即便是暗道也讲究。只是如今皇帝成了傀儡,膝下没有成器的皇子替位持政,佞臣横行,即便有第五凌为她逆天改命,这长公主,恐怕也过不了多久的安稳日子了。
依礼,长公主本该居于宫中,只是这长公主虽工于心计,却不喜宫中后妃争斗,趋炎附势,便迁了府邸,图个清净,但明眼人都知道,出宫不过是为了行事更方便罢了。
那暗道并不很长,约摸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头,暗道尽头是一道石门,那侍女打扮的人屈指在门角上叩了三下,“哗啦”一声,门被从两边往外拉开,两个童子手中绞着铁锁,立在门两侧,看来是他们拉开的。
薛易提着剑的手往腰间收了收,更加警惕。
暗道似乎直接连着内室,才走出没几步,便看出自己是在个小厅里,薛易没有什么大的动作,第五凌步履生风,却一直没有走到那侍女面前去,想来那侍女地位应当不低,至少,一定不止是个侍女那么简单。
接着便算是看到了聪珏长公主了,只见一中年女子斜倚在主座上,一手支着头,服饰奢华至极,眉目精致,薄粉胭脂,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薛易看得暗惊,这长公主比皇帝还要年长一些,少说也是六旬之龄,即便保养得再好,恐怕都不可能是这般模样,第五凌才二十出头,难道她的控灵之术已经到了这般境界吗?可她难道不知道这是逆天之举,今日她为长公主做的一切,早晚会对自己造成反噬吗?
薛易心有疑惑,却也知道先下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当下,如何应付这长公主才是正事。想着,便再洗正眼看了看坐在高位上的那个女子,那聪珏也正看着他,神色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先前那引路的侍女刚把他们带到便走到长公主身旁垂首立着。
“草民薛易,拜见长公主殿下,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薛易嘴上说着,却并没有下跪行礼的意思,只是微微颔首,不卑不亢。那长公主自幼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原本看见薛易这样无礼,应当发怒才是,奇怪的是她却并没有动怒的样子,眼波流转,叫了声:“阿凌。”
“属下在。”第五凌单膝跪下,垂首待命。
“这就是你说的人?”
“回殿下,正是。”第五凌回答得短促有力,聪珏下巴微抬,并没有看见第二个人,第五凌做事她自然放心,于是也没有多问。薛易自见到第五凌开始就一直没有放松过,这聪珏可不是能以常意揣测的人,虽然没有过多接触,却也不是一无所知,她历经两朝变革,仙帝在时,国力尚弱,子嗣微薄,和亲之事常有,她却一直没有被选中成为和亲公主过,但却也一直没有成亲,她不是没有在府中养面首,只是先帝却从没有管过她分毫,太子之位,向来立长不立幼,但当年得势的太子与她不合天下皆知,可在先帝西去前三日,太子却因谋反被废,满门抄家,原本最不起眼的三皇子,也就是已死的摄政王赫连诤被立为太子,先帝死前二日,边境,赫连诤自请削去太子之位前往边境平乱,五皇子赫连逸接太子之位,先帝西去,赫连逸继位,年号宗元,新帝继位后三年,赫连诤被召回,赫连逸亲授其摄政王之位。
当年的太子,明明知道先帝垂危,自己登基指日可待,怎么可能叛乱。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聪珏。
有这般手腕心计,绝不是等闲之辈,安可不防。
“此次,本宫请薛公子过来,是有事相商。”聪珏从侍女手里接了茶盏,神情慵懒随意。
“长公主直言便是。”薛易懒得和她拐弯抹角。
“好,既然薛公子如此爽快,那本宫也不能没有表示。”聪珏支着头的手小指微动,一旁的侍女立刻会意,从旁边的矮几上端起一个檀木托盘,缓缓迈下台阶,朝薛易走近。待到了薛易跟前,双手微微前送,把那东西递到了薛易面前,之间托盘上盖着一块红色绸布,绸布似乎罩着什么东西,凸出一大块,薛易伸手挑开,居然是三颗成人拳头大的东珠,黄金做的底座,十分精致,三颗东珠稳稳地镶嵌在上面,熠熠生辉。
“长公主殿下,这是何意。”薛易已经差不多猜到了聪珏的意图,也不说破。
“什么意思,公子不明白吗?”聪珏轻轻地摩挲着十指上精致的蔻丹:“只要公子愿意当本宫的客卿,助本宫掌权,这样的东西,以后,公子可以拿来砸着玩。”
“在下并无这般喜好,恐怕要辜负长公主殿下的一番美意了。”薛易自动忽略聪珏的前半句话,意思再明显不过。
“哦?那公子这是不愿?”聪珏的表情并无很大波动,薛易心头微微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与此同时,聪珏唇角一勾,笑得妖媚:“恐怕公子早已做好防范吧,在那个姑娘身上种咒术之类的,但若是你……呵呵,公子真的还能护她周全么?或者,公子还心存侥幸,觉得我奈你不得?”
薛易默然,眼角余光看见一旁的第五凌,心中暗潮汹涌。
“公子不妨试试调动真元。”
“不必了,”薛易渐渐趋于平静:“仙医谷之人医毒双绝,这禁锢仙力的毒自然有千万种,恐怕先下已经起了效用,不会有错。”
聪珏有些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状似有些惋惜地道:“公子分明是个聪明人,如此才能,怎么就想不开?莫非,你真的愿意那小姑娘给你陪葬?”
“不,”薛易神色毫无波动:“长公主殿下固然能杀了我,但,你绝对动不了她。”
“此话怎讲?”聪珏话音未落,破空声微响,眨眼间,一个黑衣蒙面男子单膝跪在了第五凌旁边,聪珏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怎么了?”
“禀殿下,派去劫持画像上那位女子的暗卫,全部……全部死于非命……”
聪珏的面容立刻狰狞了许多,挥手让还想继续禀报的暗卫闭嘴,精致的妆容也变得扭曲,但很快便平静下来,再看薛易时,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本宫不知道到底为何,但无碍,如今,她早就不重要了。”
“长公主殿下其实不必忌惮在下,在下只是一介江湖草莽,不会对长公主不利。”薛易虽然这么说着,但也不指望真的能说动聪珏。
“似乎的确是这样,但不知公子是否听过一句话,”聪珏用茶碗盖拨开茶沫:“不知薛公子是否听过一句话,”轻轻抿一口茶水,朱唇妖冶:“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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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料,薛易被囚禁了,是一个冰室,施过咒术,虽不能杜绝,却可以抑制法术。不过这倒是让他有些疑惑,囚禁到底是夜长梦多,聪珏雷厉风行,不像是会做的这种事情的人。不过无碍,船到桥头自然直,倒也没有多急,静静调息逼毒。
这一边,薛易坦然自若,另一边,荼靡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荼靡看着面前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暗卫和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喝茶的少女,有些懵……
刚才她正想着薛易的事情兀自出神,突然几个黑衣蒙面人破窗而入,杀意满满,她刚回神想要起身躲开,就见先前自己被薛易碰过的手背上闪出蓝盈盈的碎光,接着……然后……十多个黑衣人齐刷刷倒地……就剩下一个人完好无损从后窗跃了出去……没错……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比她还小的女孩儿做的……估计是这样没错……
“呃……那个……小妹妹……啊呸,女侠?呃……”荼靡瞠目结舌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却有些结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这这,这不会是天山童姥那一类的怪侠?
此时,就见那少女转头冲她一笑,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动作幅度之大,几乎没把荼靡吓死……
“哈哈哈哈姐姐你好可爱啊,不用怕啦,我是来帮你的,嘿嘿嘿,叫我流萤就可以,我是薛哥哥的义妹,你是我嫂子对吧?啊啊啊啊你还年轻啊那我以后叫你嫂子会不会不好啊可是叫姐姐也不合礼数哦,不过话说你多大了呀是不是也和薛哥哥一样只是有长生不老之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