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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入骨相思(1 / 2)

 “澜儿,快去,把你哥找来。”

“哎!”我应了一声,小跑着前往哥哥的住所,这几日爹爹似乎十分繁忙,连带着我哥也没什么清净日子。也是,已然到了修补结界的日子了。我族算是逃亡在外的,四海通缉。只能筑了结界来隔绝耳目,只是这结界也有弊端,每十年便会松动一次。这总是族中最危险的一日。任何人不允许出入,直到结界修补完善。我今年十五,却已是第二次见这样的场面,第一次是在四五岁的时候,已经记不大清楚,只是迷糊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正是暮春,荼靡花开满了南面的山坡,白花花的一片,仿若刚刚下了场大雪。我将手掩在额上挡住太阳,往那边看了一眼,便有些心痒。匆匆跑去拍了几下哥哥的门,听见他应了话,便提着裙摆跑到了南坡,可刚过去,就发现了不对劲。

“谁?谁在那里?!出来!”我立刻摆足了族长嫡女的架势,冲着远处窸窣作响的花丛呵斥。将那把哥哥送给我防身的四尺平棱锏取了出来,直指着那处。

良久,无人回答,连窸窣声都没有了。我皱眉,应该不会是野兽。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郅族地界上,还没人敢动我。

小心翼翼地用平棱锏拨开密实的花丛,里面竟是一个少年人,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双目紧闭,额角上一片血迹。我一惊,丢了平棱锏要去扶他,不成想还没有碰到他,那双眼睛便倏地睁开了,黑黢黢的眸子里是我从不曾见过的情绪,下一刻,我便被一股大力推了开去,直直倒在几丈远的花丛中,胸口钝痛难忍,胡乱抓住一些枝条,勉强撑起上半身来,噗地吐出一口血。倒不是什么大伤,只是疼得很,也叫我十分生气。

“你这人,好生不识好歹!我想帮你,你不接受也罢,做什么要动手?!我定要叫我爹爹扒了你的皮!”擦擦唇角的血渍,摸索着抓住脱手的平棱锏,拿它支着身子站起来。那人也看着我,神色有些茫然。待我站直了身子,他方刚刚缓过神似的,低声说了句抱歉,转身往山上走。我看他模样似像是失足从山上摔下来的,可如今脚步却十分平稳,全然不想是方才还昏迷不醒的模样,心里直觉不对,我忍痛跟上去,伸出手刚想去拍他肩膀,他便猛得回头,眼神里全是杀意,我被吓住了,再回过神时,他已经没了异样,只是看着我,淡淡地说了句:“别靠近我。”说罢继续往前走,我只觉得这人甚是可疑,莫不是混进来的奸细?如是想着,再去打量他,却发现他虽然一张脸生得不错,身量却十分单薄,这样一个病弱的少年,能做什么?想起方才那般揣测他,便觉得有点对不住。胸口的疼已经好了不少,我快步跑到他前面,倒退着走,问他叫什么,住在哪,他只当不曾看见我。我也不觉得累,我看得出来他并不讨厌我,只是不大喜欢生人。如是想着,我想要从他嘴里撬出几个字的想法便更加强烈。只是我忘了这儿是山坡,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啊地惊叫了一声,便往后倒去,他快步走近,我以为他会扶我,可他伸出了手来,却又收了回去。

于是我的脑袋撞上了一块石头,十分丢人地晕了过去。

我悠悠转醒时,所处的是一隅草屋,简陋却十分干净。脑后很疼,已经被简单地包扎过了。我一边嘶嘶地吸着冷气一边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我刚坐起来,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那个少年端着一碗药汁似的东西走过来,伸手放在床头,他看我一眼,说,你喝完了就走吧,沿着门外那条小径可以一直走到南坡。说罢就要离开,他刚转身,我便看到了他手上那些细小的伤口,我一愣,伸手去抓他的手腕,许是距离太近,他也没有防备,这一次居然真的被我抓到了,只是我接触到他冰冷皮肤的一瞬间,却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他似乎很是惊慌,甩开我的手,手一分开,那种痛感立刻没了,我惊愕无比,这人肌肤带毒不成?此时他却十分愤怒地吼道:“你做什么?!都说了不要靠近我!你想死吗?!”吼完,他似乎自己也愣了一下,喘着气,胸口起伏着,神色茫然。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我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真的动怒。

他渐渐平复气息,手指紧紧攥着衣料,看了我一眼,垂眸:“没事。你快点走吧。”

“你……你是郅族人吗?”我仍有些不甘,誓要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他眼睫轻轻颤了颤,薄唇抿成一条线,我以为我问不出什么来了,刚要放弃,他却出了声。

“我是庶民。”

……

此后我常去他那里,他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只是我自己不停地说啊说。他告诉我他叫未苍,无父无母。家里人都奇怪为什么我最近那样喜欢跑出去玩儿,但我自己清楚,我很肯定我是喜欢上了未苍,我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我,却不甘放弃,于是那日,我如往常一样走近他的草屋,我问他,你是否愿意娶我。他愣了,愣了很久,只说了一句话——“我是庶民。”

那日,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他告诉我他身体里藏着一个怪物,不受他控制,说,我若不想死,就离他远些。

我不肯,伸手抱住他,身上很痛,他使劲将我推开,夺门而出。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回到家中的。

很晚了,我失了魂一般敲开了哥哥的门,我和他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庶民,我想和他走。

哥哥却露出那样为难的神色,我总是叫他为难的,但这次我知道,恐怕他是真的帮不了我了。那晚,我在他房中哭了一场,我第一次那样伤心地哭,我觉得我可能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了,而且再寻不回来。

我也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再次去寻了未苍,我觉得他定然不会愿意再看见我,可我只想最后再看他一眼,不要忘了他的脸。可是当我到了那草屋前时,他却就那样站在门前,看着我,身上不再是破旧的粗布衣衫,而是花纹繁复且十分宽大的深色衣裳,质地十分的好。我愣了,停下脚步,他看见我,飞奔过来,衣袂翻卷鼓舞,他一把抱住我,十分用力,我却感受不到一点痛楚。

他说,有人找到他,让他继任魔君。他说,等他带领魔族打下江山,就为我的家族正名,光明正大地娶我。我先是喜悦,接着是心惊,最近怎么会有人可以出入?

我很惊慌地挣开他,问他那些人是如何进来的,他反应了片刻,说,他们虽然有可以出入结界之法,但不会威胁到郅族,让我不要担心。

我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全心全意地欢喜,可他却突然说,他要离开很久,等大业成时,他再来迎娶我。于是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与他私定了终身,然后又稀里糊涂地分别。临行前,他竟然送了我一枚段珠,我知道这是什么,这东西可以化出羽覃来,我不明白他只是一个庶民怎么会我族秘术,他告诉我,说这是我那日在他那处醉酒后说出来的,他便照着试了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便送给我防身。

我惊讶,他居然有这样的资质。他只是眉眼含笑,说,若真的化出一只羽覃来,就叫予生吧。

我呆呆地应了,直到送走他的第二日才反应过来。

我以为一切都明了了,他会顺利地成就大业,然后一切都会像他说的那样美好。

可我错了,错得彻底。

那晚漫天流火宛若星矢,落入我眼中却如滔天业火,焚人魂魄。

“哥哥……怎……怎么回事?”我手足无措,紧紧抓着哥哥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着唯一的一根浮木。

哥哥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发顶,说爹爹去年围猎受了内伤,没有彻底治好,那日与其他长老巩固结界时突然旧伤复发,碰翻了祭灯,结界破了。

结界破了……结界破了……

大脑瞬间空白一片,只剩下了这四个字。

“怎么办?怎么办?哥哥,仙界的人找到我们了吗?”我哭起来,将哥哥的手死死捏着,不敢放开,他满面戚色,说,已经攻进来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破碎了,我当然晓得这句话的意思,也知道那些出去迎战的人是怎样的结局,我哭得说不出话来,哥哥将剑抽出来,说,澜儿,哥哥带你出去,无论最后如何,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千万千万,不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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