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怎的怒气一下子消了下来。一双虎目似要将满面冷笑的郭梁生吞。他转过身去，非常缓慢地走向房门，轻轻地将它打开。
门刚一打开，一双白皙细嫩的手轻轻地握住了郭风南沾染血迹的手。
他定定地看着门外身着绿纱的女儿，她的眼中是郭风南几乎从未见过的惊恐。
“怎么这么早起来？”
站在门口的郭白羊一下子感觉眼前这个人一下子被拉的好长。
郭风南的肩膀完完全全遮挡住了小屋内其他的东西。他皱着眉，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可怕的气息。
郭风南又问了一遍。
而这时不光是门口的白羊，他的心里也开始有些不自然起来。面前这对眸子就这么看着自己，像在思索，也像在乞求。
“我…我以前就起得早。”她轻轻地松开郭风南的手。
他苦笑一下，走进屋内，走到了满面鲜血的郭梁身前。僵硬地把儿子遮挡在身后“睡得还好吧？”
“好……”
郭白羊看着他。
屋内令人窒息的气氛正如潮水一般退去。
郭风南身后的人擦了一把脸，肿胀的嘴唇古怪地张开，挤到他的面前，笑了一笑。
“白羊，哥哥带你出去逛街吃东西吧。”未等郭风南解释什么，只见郭梁就像一条全身干旱的鱼儿遇见了水，极快地从他父亲身后蹿出。
她看见他的脸，通红通红，苍白的嘴唇肿得老高。他快速地钻了出来，又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她面前，向她伸出手。
郭白羊心中一慌。她的嘴角不自然地笑了笑，目光却瞄到了桌前郭风南的脸上。
他看着郭梁，目光中不再只是失望和轻蔑，更多了一分愤怒和警惕。
他的脸色就像朴江的水一样阴晴不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父亲的温暖，又很快转变成一条老狐狸似的狡诈。
时而思索时而愤懑。
他嘴角间不经意滑过的一个冷笑被她看在眼里，似乎一下子释放了屋内所有积蓄已久的寒气。
他看着郭梁，像看着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像看一个拼命挣脱却无法逃脱的玩物，但更像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像看一条蚂蟥，正贪婪地在郭风南的腿上吸血。不屑，厌恶，警觉。
只此一瞥，她的心中又多了太多太多的感受。
这样的郭风南令她不适，令她惊慌。令她下意识地握住了郭梁苍白的手。
他比她高一个头。白羊有些不安地抬头看了看哥哥。
他笑了，她握紧他的手后，郭梁那么开怀地笑了，似乎攻城拔寨凯旋而归的胜利微笑，用宠溺的声音说道，“哥哥带你出去玩吧。”
好。她看着他的下巴和嘴唇，心中默道。出去逛逛吧。
她能想象这对父子刚才发生了怎样激烈地争吵，以至于把大清早独自在花园里散步的她吵到。
屋里的气氛，桌上的血，地上的纸屑，哥哥脸上的伤。平心而论，她一点儿都不想触碰这些令人反胃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