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鼻是极浓的熏香气，谢迁下意识地抬袖掩住口鼻，将两扇门开到最大。</p>
而后抬脚走了进去。</p>
刚行至院中的婆子瞧见这一幕，面上一惊，忙藏身到了一旁的假山后。</p>
暖阁的门大敞着，其内的浓香被冷风吹散了大半，廊下高悬着的彩灯散发着的光芒，让屋内的视线勉强可见。</p>
谢迁在屏风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徐婉兮。</p>
以及斜倚在榻上，墨发微湿，双目紧闭的朱希周。</p>
察觉到脚下踩到了一物，谢迁弯身捡起。</p>
那是一只极精巧的瓷瓶。</p>
而这瓷瓶所散发出的香气，对他而言并不陌生——无论是当初在书院里读书时，还是如今挑灯处理公务，他身上也会备有此物。</p>
在江南一带的读书人中，身上携有此物再常见不过。</p>
谢迁将目光投向斜靠在那里的年轻男子。</p>
若是被人扶过来，又中了迷药，便不可能会是这般姿态靠在此处，也根本没有机会取出此物。</p>
一切都指向一个解释——这人中途曾经醒来过。</p>
思及此，他看向了徐婉兮手边那只摔成了几瓣的茶壶。</p>
“……”</p>
谢迁微微抿直了薄唇，下一瞬抬手揪住朱希周的衣领，将人从榻上生生拽了下来。</p>
躲在假山后的婆子得见那朱家公子被拖拽了出来，直是被那位脸色冷然目不斜视、仿佛手中抓着的只是一个死物而已的谢大人不客气地拖下了石阶，丢在了院中，险些就要惊呼出声。</p>
而下一瞬，她就瞧见那谢大人折身进了屋内。</p>
被重重丢在地上的朱希周似清醒了些，略微动了动手臂。</p>
片刻后，谢迁再次大步走了出来，肩上却多了‘一物’，且用从他身上解下的黑色披风裹了个严严实实，叫人全然看不清形容。</p>
即便是连片衣角都不曾露出来，婆子也明知那必然就是自家二姑娘。</p>
见得谢迁重新将门合上，阔步下了石阶，婆子急得满头是汗。</p>
她本想着，若有人发现了二姑娘的‘丑事’，少不得要闹出动静来，可这位谢大人闹出的叫哪门子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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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这架势，分明是想护着二姑娘离开！</p>
她若眼睁睁瞧着人被抗走，夫人的一番谋划兴许就要落空了！</p>
可此时露面，又怕惹上嫌疑！</p>
婆子正觉进退两难之际，忽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p>
……莫不是在太太的安排下，有人过来了？！</p>
婆子一颗心狂跳不止，通身紧绷着，却仍不敢现身，只看着谢迁出了观鹤楼的大门。</p>
“这……!”</p>
带着一群女眷赶到了此处的万氏半真半假地惊呼出声。</p>
观鹤楼外灯火通亮，谢迁背上显然扛有一人的情形被看得清清楚楚。</p>
七八位女眷及一群丫鬟仆妇皆面露异色。</p>
“谢大人怎在此处……”万氏语气惊诧地道：“谢大人肩上扛着的，莫不是我家——”</p>
“不是定国公府的下人。”</p>
谢迁打断了她的话，看着众人道：“是我身边的小厮。”</p>
万氏神情变幻不定地看着他。</p>
谢迁也将目光定在了她身上，眼神仿佛要比这冬夜更冷上几分。</p>
在这般注视下，万氏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p>
她方才是太着急，太不甘心了……脑子一热竟张口就要将徐婉兮的名号喊出来……对方这般及时地截断她的话，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一般。</p>
“这位是谢御史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