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艳阳日。
大清早,陈家妇人便勤勤恳恳地将收了起来的兽皮绒草重又挂在了院落里。兽皮的储存并不单纯依靠暴晒,可昨日的大雨实在是过于突然,即便妇人已尽可能快地收起了这些正规的猎获财产,它们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不少水汽。
好在今日天气甚好,完全可以消去那些易影响皮草品质的多余水汽。陈家妇人忙碌了半个上午,终于让院内重又晾满了猎人家的财富。
她拿起水碗,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院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在晾着的毛皮间呼呼乱窜,小嘴嘟嘟地发出着只有孩子才懂的嘟囔,和一个幻想中的敌人捉着迷藏。
唉,这丫头。妇人头疼的抚了抚额,但又欣慰于孩子的健康与活力。
可不能像那唤作瑶佳的闺女一般,身段虽然挺拔,却整天沉默着,怏怏的,没有一点儿孩子精神。
“娘!”小丫头从皮草“迷阵”中窜了出来,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好奇与欣喜,“看!大马!”
哎?妇人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一名骑士接近了院落。在那高大强壮的骏马背上,一个身着玄袍的男人望向了院落,目光扫过院落中的动物制品和小女孩,最终落在了那额前已有微汗的中年妇人身上。
妇人有些紧张,不为别的,只因那男人不仅腰间配着剑,马侧还挂着一条细细长长的由黑布包裹的物什。斜斜望去,那物件足近常人身长,也就是带着它的那玄衣男子身材高大,体型修长匀称,这才显得其长度好似没有那么夸张。
说来也奇怪,单凭外表,妇人很难猜出那黑布下究竟藏着什么。可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一种未知莫名的,仿佛来自无形中的威胁也迫得她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可她不靠近,不代表那男人不会。眼见自己已经找到了地方,那男人扶剑下了马,只几步就来到了院前。到了这个位置,妇人也可望清对方的样貌——剑眉星目,端的是一大好儿郎。只是,无论那紧抿的薄唇,还是略锁的眉头,都让对方显得有些无情冷酷,不好相处。
和那位依依姑娘完全不一样。妇人忍不住把两位近期造访的客人进行了一下比对。容貌虽同样杰出,但总带着笑容的依依姑娘就让人很乐意接近,而不像面前这位这般……
来不及腹诽了,因为那男子已经开口问了话。
“陈建可在?”
那语气淡淡的,说不上礼貌,但也不算傲慢。真要类比,就像来征税抓丁的官差,带有一种“替人下令”的公家感。
“啊,老陈前些日子进山打貂子去了,至今尚未归家。”妇人身后的手摆了摆,示意女孩赶紧回屋,奈何小家伙压根儿不在乎母亲的指令,只在原地吮着拇指,好奇地和远处大马乌溜溜的眼睛对视着。
男人对这回答不置可否。他目光重又瞥了眼那与马对视的小姑娘,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
“陈材生呢?”
仅凭直觉,妇人就嗅出了麻烦的味道。
“小子他一直与他爹一同出去的,现也不在家。”她小心地偷看了眼男人腰间那饰有竹枝的剑鞘,加快了语速,“大人可有什么需要?若是,只要他俩回到家里,一定马上来寻大人。”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望着面前妇人那低垂的双眼,一言不发。
妇人低着头,额前的细汗逐渐汇成了一枚汗珠。